林风收回手指,指尖在空中停留了片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体内的气息终于不再横冲直撞,而是顺着经脉自然流转,像退潮后的沙滩,留下清晰的痕迹。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谢晓峰身上。
老人盘坐在石台上,背脊微弯,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唇角渗出的血丝已经干涸,却没擦去。他闭着眼,呼吸浅而细,像是随时会断掉的一缕烟。
“你撑得住?”林风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
谢晓峰睁开眼,笑了笑:“死不了。就是这身子,不听使唤了。”
林风伸手搭上他的腕脉,刚一触到皮肤,系统就在脑中弹出提示:【经脉断裂三处,真气溃散,需百年灵药“百草露”方可修复】。
他皱眉:“武当山有?”
“有。”谢晓峰点头,“张真人门下藏药阁里,有一滴是当年少林方丈所赠,一直未用。若能取来,我半月可复原。”
林风站起身,望向海面。天光渐亮,海水由墨蓝转为灰白,远处波浪平缓,看不出半点生机。他们在这岛上待得太久,久到连风都懒得吹一下。
可就在这时,上官燕忽然抬起了头。
她一直靠在岩壁边,手里攥着那柄凤血剑的残鞘,指节微微发白。此刻她猛地站直,目光盯在远方水天交界处。
“船。”她说。
林风立刻警觉。他运起“剑心通明”,视野瞬间变得清晰——海面上,一艘战船正破浪而来,船身漆黑如铁,帆布高扬,旗面猎猎作响。
那旗帜上绣着一只展翅飞鹰,鹰喙朝下,爪握雷电。
“飞鹰堡?”林风眯起眼。
上官燕冷笑一声:“除了他们,谁敢把旗子挂得这么招摇?上次我在北境查欧阳明日失踪案,他们就想拿我当诱饵引蛇出洞。”
“现在来这儿,图什么?”
“图你。”她瞥了林风一眼,“昨夜岛上剑气冲天,十里外都能看见极光炸裂。这种动静,瞒不住人。”
林风摸了摸鼻尖,有点无奈:“我是不是该写个告示贴脸上——‘此地无银三百两,高手刚打完,请绕行’?”
上官燕没笑,反而更冷:“别贫了。他们离岸还有三里,速度不减,显然是冲着登陆来的。”
谢晓峰这时也睁开了眼:“先藏好。我如今动不得手,你们两个若硬拼,胜算不高。”
林风点头,顺手将插在岩缝中的黑鱼皮鞘长剑拔出,塞进背后绑带里。那剑刚稳住,空中忽然传来一阵低鸣。
抬头一看,三道虚影缓缓浮现。
左边是凤血剑,通体赤红,剑身似有火焰流动;右边是玄铁重剑,厚重沉凝,压得空气都往下塌;中间则是他手中的黑鱼皮鞘剑,虽无光影,却隐隐与另两剑呼应,形成三角之势。
系统提示响起:【三才剑阵已成,检测到完整剑道共鸣,满足开启条件】
【消耗5000融合点,可开启“独孤求败剑冢”副本入口】
林风愣了一下。
五千?他现在总共也就六千出头。刚才突破天人境,又送走慕容秋荻执念,才攒下的家底,这一下就得掏空大半。
而且……现在开?
他回头看了眼谢晓峰苍白的脸,又看向海上越来越近的战船。
“不开。”他心里默念,“等安全了再说。”
系统安静了一瞬,随即回应:【副本封印维持,记忆锚点已锁定】
三把剑的虚影缓缓消散,最后一点余音绕在耳畔,像谁轻轻哼了一句老调。
上官燕盯着他:“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系统。”林风挠头,“我的脑子像个杂货铺,整天有人在里面吆喝打折。”
她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装一会儿高人?”
“装过。”林风叹气,“结果被人当成疯子关了三天,饭都没给吃饱。”
正说着,那艘战船又近了些,已能看清甲板上的人影。至少七八个,全都穿着飞鹰堡标志性的灰黑色劲装,腰佩弯刀,领头那人披着暗红斗篷,站在船头,一动不动。
“他们在观察地形。”上官燕眯眼,“等靠岸就会派人探路,不会直接强攻。”
林风点头:“那就给他们看点热闹。”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碎石,随手一抛,石头在空中划出弧线。他右手食指轻点,一道无形剑气掠出,精准命中石块底部。
“啪!”
碎石炸开,化作十几片小石子,呈扇形射向海面,在水面打出连串“噼啪”声响,激起一排白浪。
船上众人明显一震,那红斗篷猛地抬头,目光直射岛岸。
林风咧嘴一笑:“告诉他们,咱们有人,而且不好惹。”
上官燕忍不住扯了下嘴角:“你还真是……童心未泯。”
“活着不容易,总得找点乐子。”他耸肩,“不然跟那些一心求死的剑痴有什么区别?整天想着最后一剑多帅,砍完自己也得躺下,图啥?”
谢晓峰听了,竟低声笑了出来:“这话……倒是比许多宗师说得透彻。”
三人正说着,忽觉脚下岩石微颤。
不是地震,也不是岩浆涌动,而是某种节奏性的震动,像是船体撞击礁石前的预兆。
“他们要靠岸了。”上官燕收起笑意,手按剑鞘。
林风看了看左右地形,拉着谢晓峰起身:“先退到高处。那边岩台视野好,也能防偷袭。”
他扶着谢晓峰往上方走,上官燕殿后,三人迅速转移到一处凸起的石台。这里居高临下,能看清整片登陆区。
战船缓缓减速,锚链“哗啦”落下,船身稳住。
紧接着,舷梯放下,第一个踏上沙滩的是个瘦高男子,脸上戴着半张铁面具,手里提着一对短戟。他落地后立即展开双臂,示意身后之人暂停前进。
“斥候。”上官燕低声道,“飞鹰堡的‘影鹞’,擅长追踪与毒杀。”
林风眯眼:“看着就不像好人。”
话音未落,那影鹞忽然停下脚步,低头看向沙滩。
他蹲下身,捡起一样东西——是一小片黑色剑鞘碎片,正是之前林风拔剑时从岩缝中震落的。
他举起碎片看了看,然后缓缓抬头,视线直直望向三人藏身的方向。
林风心头一紧。
糟了。
这玩意儿不该留下的。
那影鹞将碎片收入怀中,转身对船上做了个手势。红斗篷人物微微颔首,随即下令。
甲板上,六名黑衣人迅速列队,手持兵刃,开始准备登岸。
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准备打架了吗?”
上官燕抽出凤血剑残鞘,冷光映在她眼中:“你说呢?”
谢晓峰靠在岩壁上,喘了口气:“若能不打……最好。”
“我也想。”林风苦笑,“可人家都把刀架到脖子上了,咱总不能请他们喝茶吧?”
他话刚说完,忽然察觉体内气息又有波动。
不是剑意失控,而是另一种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丹田深处轻轻震动,仿佛一枚埋了很久的种子,终于要破土。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掌心纹路间,竟浮现出一道极淡的红线,一闪即逝。
与此同时,系统再次提示:
【检测到凤血共鸣增强】
【疑似凤血剑本体即将现世】
【建议尽快离开当前区域】
林风怔住。
凤血剑……还没毁?
他猛地看向上官燕。
她也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那艘战船。
“不对。”她喃喃,“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是船底。”
林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只见那战船底部,靠近龙骨的位置,隐约透出一丝暗红色的光,微弱,却持续闪烁,像是被封印的东西正在苏醒。
上官燕咬牙:“他们把凤血剑本体……藏在船底?”
林风只觉得脑仁一涨。
合着折腾半天,人家根本不是来找麻烦的,是来运货的?
还运了个大杀器?
他看向谢晓峰:“老爷子,你说这时候,咱们是冲下去抢剑,还是等他们自己炸窝?”
谢晓峰闭着眼,淡淡道:“你若抢剑,便是挑起纷争;若不抢,剑落他人之手,祸乱江湖。”
林风咧嘴:“所以不管咋选,锅都是我的?”
“聪明人。”谢晓峰睁开眼,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活不久的。”
林风正要回嘴,忽然发现上官燕已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石台边缘。
她望着那艘船,握着残鞘的手指节发白,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刮过石头:
“那把剑……是我娘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