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还在抖,林风的右手已经快没知觉了。血顺着胳膊往下流,滴在脚边积成一小滩。他没低头看,只是把剑横在身前,左手撑着石柱,膝盖微微打弯,又挺直。
火把烧得噼啪响,光影晃在他脸上,像是谁用炭条胡乱涂了几笔。
门口的脚步声停了。
一个身影从倭寇群后踱步而出,披着黑袍,走得很慢,靴底碾过地上的碎木和血水,发出黏腻的声响。他抬起手,其余人立刻退开两步,整齐得像被刀裁过。
林风眯起眼。
那人站在火光边缘,半张脸亮,半张脸暗。他忽然抬手,一把扯下脸上薄如蝉翼的东西,随手扔在地上——那是一张人皮面具,皱巴巴的,沾了灰。
露出的脸,像是被火烧过又泡在盐水里腌了十年。右眼浑浊发白,左颊一道深疤从眉骨斜劈到耳根,肌肉扭曲着,笑的时候整张脸都在抽搐。
“二十年。”他开口,声音像砂轮磨铁,“谢晓峰那一剑,穿的是我全身经脉。”
林风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你说他是天下第一剑?”那人冷笑,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刀身暗红,不反光,像是吸饱了血的老布。“可他不敢杀我。他怕脏了他的名头。”
他缓缓举起刀,刀尖指向林风:“所以我活下来了。用飞鹰堡的禁术,一寸寸接回断掉的筋络,拿活人试药,熬了整整十八年。”
林风终于开口:“罗通?”
那人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笑声震得火苗乱跳:“你还知道这个名字?看来神剑山庄的旧事,还没全烂在土里。”
系统界面无声弹出:【身份确认:“血刀”罗通,宗师后期,经脉重构完成度97%,残留武学记忆完整】。
林风眼角抽了抽。
原来真是他。二十年前那个挑战谢晓峰失败、被废去武功的疯刀客。江湖都说他死了,尸体被扔进乱葬岗喂狗。没人想到,他会变成飞鹰堡的“叔父”,藏在这阴沟一样的地牢深处,等这一天。
“你抓上官燕,就是为了报复谢晓峰?”林风问。
“报复?”罗通嗤笑,“我是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跪在地上,求我给她个痛快。我要她哭,要她喊爹,要她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话音未落,他猛地踏前一步,刀光乍起!
那一刀没有声音,但空气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腥风扑面而来。林风勉强横剑格挡,只觉一股巨力撞上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背脊狠狠砸在石壁上,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趴在地上,手指抠着地面,慢慢撑起身子。
“你挡不住我。”罗通一步步逼近,“你连站都站不稳,还敢管这档子事?”
林风抹了把嘴,血糊了半手。他低头看了看剑柄,已经被血浸透,滑得几乎握不住。
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失传武学:“血刀刀法”第一式“饮血断魂”,是否启动融合?条件:承受三记完整刀劲,否则融合失败】。
他咧了下嘴,像是在笑。
三刀?那得先挨得住才行。
罗通第二刀来了,更快更狠,刀锋划破空气,直取肩颈。林风这次没全躲,侧身让过要害,任由刀刃削进右臂,血飙出来的一瞬,系统金光一闪——【融合进度+33%】。
他闷哼一声,滚倒在地,顺势把剑插进砖缝借力站起。
“你找死?”罗通眼神一厉。
“差不多吧。”林风喘着气,“但我死之前,想问问你——当年你在飞鹰堡外伏击神剑山庄使者,真是为了挑战谢晓峰?”
罗通脚步微滞。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走那条路?”林风盯着他,“你怎么知道谢晓峰的女儿会随行?你根本不是临时起意,你是被人安排的棋子。”
“闭嘴!”罗通怒吼,第三刀劈下,带起一阵血雾。
林风翻滚避其锋芒,却故意用剑气牵引刀风,让刀刃擦过胸膛。皮肉绽开,鲜血涌出,系统再次震动——【融合进度+66%】。
他靠着石柱滑坐下去,呼吸越来越沉。
上官燕一直没动,站在角落,凤血剑握在手中,指节泛白。她听着罗通的话,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你说……我是谢晓峰的女儿?”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
罗通转头看她,狞笑:“怎么,你娘没告诉你?你生下来就被送走,就怕谢家名声坏了。你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现在,我要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她没反驳,也没动怒,只是缓缓抬起剑,指向罗通:“那你这一刀,是为仇恨,还是为羞辱?”
罗通一愣。
林风趁机咬牙催动内息,脑中默念系统指令:【继续融合】。
第四刀来了。
比前三刀更重,刀未至,血煞之气已压得人喘不过气。林风将夺命十四剑的“断江”反向使出,剑气横拦,硬接一刀。轰的一声,他双膝跪地,虎口崩裂,长剑差点脱手。
剧痛贯穿四肢百骸。
但就在那一瞬间,系统终于弹出:【血刀刀法融合成功,获得“血刀领域”初级使用权】。
他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忽然笑了。
成了。
罗通收刀冷笑:“你还笑?下一刀,我就砍下你的头。”
林风慢慢抬头,眼神变了。不再是强撑的倔强,而是一种近乎平静的狠劲。
“你说你要让我死。”他撑着剑站起来,左手按在伤口上,血从指缝渗出,“可我现在,反而有点感谢你。”
“哦?”
“因为你让我知道了——有些仇,不是一个人的事。”他顿了顿,“而有些刀,本来就不该由你来挥。”
罗通脸色一沉:“找死!”
第五刀轰然斩下,风雷俱动。
林风不闪不避,右脚猛然踏地,体内两股真气逆行交汇——夺命十四剑的凌厉,混着刚融合的血刀煞气,沿着经脉冲上手臂。他在最后一刻侧身,让刀锋擦过肋骨,同时左手猛拍地面,借力旋身,剑锋自下而上撩出一道弧光。
铛!
刀剑相撞,火星四溅。
两人僵持片刻,罗通突然瞪大眼睛。
他感觉到一股陌生的刀意,从林风身上蔓延开来——阴冷、暴烈,却又带着某种诡异的掌控力。那是……血刀刀法的气息!
“你——”他怒吼,“你怎么可能……”
“你说这刀法是你熬了十八年才练成的。”林风咳出一口血,声音却稳,“可我刚学会。”
他松开左手,任由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滴在剑身上。
剑身微微震颤,像是渴血的野兽开始苏醒。
罗通退了半步,眼中第一次闪过动摇。
林风站直身体,剑尖垂地,缓缓划出一道半圆。
空气变得粘稠。
系统提示轻轻震动:【“血刀领域”激活,持续时间三息,冷却时间未知】。
他没看系统,只盯着罗通的眼睛。
“你说你要谢晓峰血债血偿。”他低声说,“那你告诉我——当年到底是谁,在背后给你地图、给你情报、让你埋伏在那条路上?”
罗通瞳孔骤缩。
林风往前踏了一步。
剑尖抬起,指向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