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鱼皮鞘在掌心滚烫,那股热流直冲脑门,林风眼前一花,仿佛有无数剑影在颅内翻搅。他没动,也没喊,只是猛地咬破舌尖,靠那一记锐痛稳住神志。
残魂的手还指着张松溪,声音像是从地底刮上来的:“三息之内,选一个。”
林风忽然笑了,笑得肩膀都抖起来。
“你这戏码,演得挺熟啊?”他抹了把嘴角渗出的血沫,“每次都等人家快动手了才亮底牌,是不是觉得这样比较有压迫感?”
残魂眼神没变,可林风分明看见他指尖抽了一下。
“我不选。”林风把黑鱼皮鞘往地上一顿,整个人往前踏了半步,“我改规则。”
话音落,他左手反手划过右掌,一道深口顿时裂开,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但他没管伤口,反而闭眼凝神,掌心血珠竟缓缓浮起,在空中悬成一点赤红。
洞内死寂,连瀑布的轰鸣都被压低了一瞬。
林风口中默念,指尖轻引,那滴血开始逆着八卦方位游走——不是顺转,而是倒推。一圈、两圈,轨迹歪斜却执拗,像瘸腿的老农扶犁耕地,慢是慢了点,但一步不落。
残魂终于变了脸色:“你……你在逆转血祭?!”
“你说对了。”林风睁开眼,瞳孔里映着血光,“你们拿谢家血脉当钥匙,那就别怪我拿它当扳手——拧断你们的门轴。”
地面纹路原本猩红流动,此刻忽如卡壳的机括,明灭不定。三百具尸体同时僵住,胸口图腾的搏动也迟缓下来,像是有人拔了香炉的通风口,火苗将熄未熄。
张松溪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眼皮颤了颤,气息略稳了些。
残魂怒极反笑:“好!好一个谢家遗脉!你以为逆转仪式就能破局?错了!血祭方向由你而改,可能量仍在——正好以你之血为引,以三百宗师精魄为基,让斩道剑灵在此刻重生!”
话音未落,阵眼爆开一团血雾。柳生但马守残魂仰天长啸,身形骤然膨胀,甲胄寸裂,一股滔天剑意自地脉深处涌出,如同铁匠铺里烧红的铁条,又直又烫,逼得人喘不过气。
三百具尸体齐齐睁眼。
空洞的眼眶泛起血光,四肢抽搐着,钉在墙上的铁钉一根根崩断。腐肉与枯骨间窜出黑烟,汇聚成一条扭曲巨龙,盘绕升腾,直扑洞顶。
林风只觉胸口一闷,像是被千斤重锤砸中。他踉跄后退两步,喉头腥甜,一口血喷在剑鞘上。
“要复活是吧?”他擦了擦嘴,咧嘴一笑,牙齿都染了红,“行啊,我也送它一份见面礼。”
他一把抓起悬浮的血珠,狠狠拍进黑鱼皮鞘。
刹那间,系统提示在识海炸开:【检测到高浓度谢家血脉+斩道基础框架共振,是否启动融合圣火令·燃命模式?】
选项浮现的瞬间,林风就点了“是”。
没有犹豫,也不需要思考。他知道这一招耗命,也知道用一次少一分本源,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鞘身剧震,一道赤金火焰自尾端窜起,沿着皮革迅速蔓延,最后缠上龙纹。那龙纹原本黯淡,此刻如被点燃,通体透亮,隐隐传出凤鸣般的清啸。
林风双手握鞘,举过头顶。
十五剑第一式——夺命。
这一剑他练过无数遍,从最基础的刺、削、撩,到后来融了圣火令的焚心之意,再到如今掺入血脉之力,早已不是燕十三当年那纯粹的杀招。
剑未出,气先至。
一道火凤虚影自鞘尖腾起,双翼展开,羽翼由纯粹剑气凝成,每一根翎毛都在燃烧。它盘旋一周,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长鸣,随即俯冲而下,扑向那团正在成型的剑灵核心。
火焰撞上黑烟的刹那,整个水帘洞剧烈摇晃。
石壁龟裂,碎石如雨落下。三百具尸体在烈焰中扭曲、碳化,最终化作飞灰。那股凝聚的凶戾剑意发出不甘的嘶吼,却被火凤一口咬住,硬生生撕成碎片。
残魂站在原地,身体开始片片剥落,如同风吹沙雕。
“你……阻止不了……”他声音断续,“斩道……不会终结……”
林风一步步走近,火凤在他身后盘旋,余温烤得空气扭曲。
“你说得对。”他点头,“斩道不会终结——因为它根本就是个笑话。”
残魂怔住。
“一群死人绑着活人搞祭祀,就为了造个剑灵当神拜?”林风嗤笑,“你们不如去庙里捐个香火,省事多了。”
残魂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出什么。他的甲胄彻底碎裂,露出内衬的血色鹰纹,转眼也被火焰卷走,化作一缕青烟。
火凤盘旋最后一圈,缓缓消散。
林风膝盖一软,单膝跪地,拄着黑鱼皮鞘才没倒下。全身经脉像是被火燎过一遍,五脏六腑都在抽搐。他喘了口气,抬手抹去嘴角新涌的血。
张松溪身上的铁链咔嚓断裂,整个人滑落在地,胸口起伏微弱,但呼吸已稳。
林风抬头看了眼满地灰烬,又望向洞外轰鸣的瀑布。水汽扑面,凉得很。
“钥匙?”他低声说,“我偏要做那把……斩锁的剑。”
话没说完,黑鱼皮鞘突然轻轻一跳。
林风皱眉,低头看去。鞘身上的龙纹虽已黯淡,但内部似乎有新的东西在流动——不像火焰,也不像剑气,倒像是……心跳。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识海中忽然响起一声轻响。
像是某扇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线。
林风猛地抬头,眼中剑光再起。
洞外瀑布轰鸣依旧,水花溅在脸上,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