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站在甲板上,海风灌进袖口,凉得他打了个哆嗦。他刚把外袍搭回肩头,脚下的渔船忽然一顿,像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船身剧烈晃动,老渔夫手里的钓竿直接飞了出去,旱烟袋也甩进了海里。
“怎么回事?”林风稳住身形,眯眼望向前方。
海面翻腾起来,不是浪,是整片海水在往上拱。一道黑影从深处浮起,越来越大,像座山推着水走。接着,哗啦一声,一个庞然大物破水而出,溅起的水花砸得小船直打转。
那是一只巨兽,形如鲸,却生独角,双眼金黄,瞳孔竖立。它没攻击,反而缓缓沉下身子,半个脑袋露出水面,竟似在行礼。
林风还没说话,那巨兽口吐人言:“恩主在上,我等已候多时。”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的海面接连炸开。触手、鳍、鳞影纷纷浮现,三百道妖气冲天而起,又迅速收敛。那些海妖形态各异,有的背负巨壳如堡垒,有的浑身长满吸盘,还有的尾部带钩,游动时划出幽蓝水痕。
为首的巨兽仰头道:“承您以佛意渡化暴戾,重塑灵核之恩,今日起,我等愿为前驱,踏浪开道。”
林风看着眼前这支奇形怪状的队伍,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你们是要给我当船夫?”
“不止。”巨兽双目微闭,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皮肉隆起,骨骼作响。片刻后,一个披甲持戟的高大身影立于浪尖——人形已成,背后仍拖着一条粗壮尾鳍。他单膝跪下,声如洪钟:“我为舰长,此身为舟,群妖为阵,舰队听您号令。”
林风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脚下这艘摇摇晃晃的小破船,又抬头看看眼前这支由妖怪组成的“海军”,忽然笑出声来。
“行吧。”他拍拍剑柄,“那就别愣着了,换个大点的交通工具。”
话音刚落,紫薇软剑出鞘半寸,剑气轻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那弧线不带杀意,反倒有种说不出的秩序感,仿佛在画一张无形的图纸。
三百海妖同时低吼,各自归位。巨鳌沉底为锚,水母凝胶成帆,章鱼喷墨布阵,鲨群列队护航。最前方的舰长化身巨舰首部,胸口裂开一道缝隙,竟是驾驶舱入口。
林风迈步踏上新船,木板踩上去结实得很,还能感觉到底下有心跳似的搏动。他走进舱室,发现内部宽敞明亮,墙上挂着一串发光的贝壳,像是某种导航图。
系统提示跳了出来:【检测到深海妖力融合体,自动规划航线。前方三处险地可获取水战技法融合素材:漩涡风暴带、沉龙骨海沟、雷火潮汐区。建议优先突破第一关。】
他正看得出神,外面传来一声闷响。
轰——
整艘船猛地一斜,林风差点撞上墙。他冲出舱门,只见前方海面裂开一个巨大漏斗,九层漩涡层层嵌套,像一张吞天巨口,正朝着舰队吸扯而来。
几艘小型妖舰已经失控,被卷入其中,眨眼间就没了影。
“这是什么鬼地方?”林风扶着栏杆稳住身体。
舰长站在船头,声音沉稳:“古海裂谷,九重漩涡。百年来,连宗师级高手都难全身而退。”
林风揉了揉太阳穴。他刚从火山那边缓过劲儿,现在又要玩命闯关,真是走到哪儿都不太平。
“硬冲肯定不行。”他说,“得想办法绕过去,或者……劈开它。”
他闭了闭眼,把脑子里残留的疲惫压下去。佛意还在经脉里流转,《易筋经》的节奏渐渐稳定下来。他拔出紫薇软剑,剑尖朝天,轻轻一点空气。
然后,他在船头虚划起来。
一笔一划,皆非招式,而是符文。这是他早年融合某本道家残卷时学来的避水咒,一直没用上,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剑气凝而不散,随着《易筋经》的心法注入,那符文竟泛起淡淡金光。待最后一笔完成,整艘巨舰嗡地一震,船底浮现出一圈波纹状的光晕,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了起来。
“起!”林风低喝。
巨舰逆流而上,硬生生从漩涡边缘撕开一条通道。浪涛被剑气推开十丈,形成一道短暂的干涸走廊。舰队紧随其后,一艘接一艘穿行而过,毫发无损。
等最后一只小妖舰脱困,林风才松了口气,收剑入鞘。
“你这招挺邪乎。”舰长看了他一眼,“不像纯武学。”
“杂烩。”林风咧嘴一笑,“啥都能吃,啥都能用。”
夜色渐深,海面恢复平静。舰队继续前行,速度不减。林风靠在船舷边,望着漆黑的海面,脑子放空了一阵。
他本来以为拿了软剑、听了佛经,能清净几天。结果这才几个时辰,又被卷进新麻烦里。不过也好,至少现在不是一个人扛着了。
正想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甲板另一头传来。
一名哨兵模样的小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全是汗,尾巴都快抽抽成麻花。“报——前方十里!海底有异动!探测显示……有一艘千年沉船,里面……藏着武当梯云纵的完整秘本!”
林风眉毛一挑。
梯云纵?武当的轻功绝学?怎么偏偏在这儿冒出来?
他立刻想起之前几次遭遇的鹰纹势力,专门偷盗武当典籍。这艘船要是真载着秘本,恐怕早就被人盯上了。
“确定是完整的?”他问。
“气息没错,而且……”哨兵咽了口唾沫,“我们探到底部时,发现了忍术残留痕迹。有人来过,但没带走东西。”
林风冷笑一声:“看来是碰壁了,留下个烂摊子给我们收拾。”
他转身看向舰长:“传令,全舰熄火,缓行前进。今晚谁也不准松懈,防着有人蹲咱们后门。”
舰长点头,立即下令。舰队减慢速度,所有妖兵进入戒备状态。海面上安静下来,只有水流轻轻拍打船身的声音。
林风站在船头,望着远处海面下若隐若现的沉船轮廓。那艘船半埋在沙中,桅杆断裂,船身腐蚀严重,但依稀能看出曾是艘大船。
他正盯着看,忽然感觉胸口一热。
低头一看,紫薇软剑的剑柄正在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伸手摸了摸,那温度并不灼人,反而有种熟悉的波动——和他在火山口听到达摩讲经时的感觉很像。
“有意思。”他喃喃,“难道这船上,不止有秘本?”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剑握得更紧了些。
海风忽然停了。
整片海域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连浪声都消失了。
就在这死寂中,沉船底部的一扇舱门,缓缓移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