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手指还在发麻,剑尖插进地缝里,支撑着他摇晃的身体。他没再看半空中那个银血流淌的人影,喉咙里压着一口腥甜,硬是没让它涌出来。刚才那一剑,像是把五脏六腑都绞了一遍,寒热两股劲在他经脉里来回冲撞,像有人拿钝刀子在里面慢慢割。
可他知道,现在不是倒下的时候。
地面开始震动,裂纹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不再是杂乱无章的碎裂,而是呈现出某种规律——那些蓝光纹路像是活了过来,朝着一个方向汇聚。空气里有股低沉的嗡鸣,像是铜钟被敲了一下,余音不散。
他咬牙拔出剑,左脚刚一发力,膝盖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没管,拖着步子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发光的纹路上,脚底发烫,像是踏在烧红的铁板上。但他能感觉到,这痛感背后有种牵引力,像是冥冥中有东西在拉他过去。
头顶的天空塌了一角,黑云翻滚着被吸向某个看不见的中心。一道幽光从裂缝深处透出,不刺眼,却让人移不开视线。那地方,像是这片幻境的心脏,正一下一下地跳动。
他明白了。
那就是核心。
幻境使者悬浮在远处,一只手死死掐住右臂,银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空中就被蒸发成细雾。他想动,可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规则反噬正在把他自己创造的世界一点点撕开。他瞪着林风的背影,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林风没回头。
他走得不快,但一步也没停。身后的地面不断塌陷,石块坠入虚无,连回音都没有。前方的路时隐时现,刚踏上去的石板转眼就化成烟尘。他靠系统残留的感应辨方向,也靠本能——每当体内那股紊乱的真气突然安静一瞬,他就知道,离目标近了。
第一道机关出现在他踏入光圈范围的瞬间。
脚下石板猛地翻转,三十六根精钢利刃从地底弹出,直取腰腹。他反应慢了半拍,右肩被划开一道口子,血还没流下来就被一股无形之力吸走。他顺势用剑柄砸向最近的一根刀杆,借反震之力跃起,人在半空,左手在腰间一抹,甩出一道薄如蝉翼的金属片。
那是他早前融合《天山六阳掌》时顺带解锁的小玩意儿——飞鳞刃。
刃片旋转着切过两根刀轴,咔嚓两声,机关卡死。他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没跪下。墙是冷的,表面浮着一层流动的符文,像是活物在爬行。
他喘了口气,继续往前。
第二关是雷火阵。
空中凭空凝出七颗赤红火球,呈北斗排列,同时地面升起三道电网,交错扫过。他闭眼回想《天山六阳掌》里那段“引符避劫”的口诀,不是用来打人,而是用来躲灾的。他将体内残存的阴阳劲外放,在身前形成一个极小的涡流。第一颗火球落下时,轨迹微微偏移,擦着他肩膀炸开,热浪掀得他头发都卷了边。
第二颗、第三颗接连袭来,他不敢硬挡,只能靠着剑尖点地借力闪避。第四颗火球临头时,他忽然发现电网的扫动有节奏——三息一停。他等那空档,猛冲而出,整个人贴地滑行,险之又险地穿了过去。
第五颗火球追到背后,他反手一剑劈出,剑气撞上火球,轰然炸响。冲击波将他推出数丈,后背狠狠撞上一面石壁。他咳出一口血,抹了把脸,继续走。
第三关是镜像。
三个人影从虚空中走出,手持长剑,步伐一致。一个使的是孤傲凌厉的剑招,剑锋所至,空气仿佛被削断;第二个剑势圆融绵长,每一式都带着太极的意味;第三个则是重剑大开大阖,走的是刚猛一路。
林风认出来了。
这不是幻术,是执念的投影。
谢晓峰的剑,张三丰的意,杨过的势——全都被这座幻境抓来,成了杀他的工具。
三人同时出剑。
他没动,闭上了眼睛。
耳边风声呼啸,剑气破空,可他脑子里反而静了下来。他想起自己练剑第一天,师父说过一句话:“你练的不是别人的剑,是你自己的命。”
他睁开眼,手中剑缓缓抬起。
不是太极,不是夺命十三剑,也不是玄铁重剑的招式。他用的是自己拼出来的路子——一剑平平刺出,没有花哨,没有变化,就是直直地往前送。
可这一剑里,藏着生死符的阴阳流转,藏着空明拳的以柔克刚,也藏着他一路打过来的所有伤疤和执拗。
三道剑影迎上来。
剑尖相撞的刹那,他听见了一声轻响,像是冰面裂开。
第一个影子碎了,化作一缕青烟。
第二个僵持了一瞬,随后崩解。
第三个重剑砸下,他硬接,虎口崩裂,剑差点脱手。但他没退,反而往前一送,剑锋顺着对方剑脊滑上,直取咽喉。
影子睁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消散。
林风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他没时间调息,抬脚继续向前。
平台就在眼前。
黑曜石垒成的高台,中央悬浮着一块旋转的水晶,通体透明,内部光影流转。他走近几步,看清了那光里的画面——有人持凤血剑独战群敌,有人白发苍苍立于山巅论剑,还有人负手而立,身后万家灯火。
全是那些曾被困在这幻境中的高手,他们的剑意、执念、不甘,被抽出来,织成了这层屏障。
他伸手试探。
掌风刚触到水晶外围,一股巨力反弹回来,震得他连退三步,喉头一甜,这次没能压住,血从嘴角淌了下来。系统无声浮现一行字:“检测到高维规则结晶,常规武力无效。”
他抹了把嘴,冷笑一声。
“难怪这么抗揍。”
他知道不能再硬来了。这东西靠的是众生执念供能,打得了一时,打不灭根源。唯一的破绽,是那个创造它的人——幻境使者自己正在被生死符侵蚀,规则已经开始动摇。
只要等。
他收剑入鞘,盘膝坐下,离能量罩三丈远。这个距离,既不会触发防御,又能第一时间察觉变化。他闭上眼,不是为了休息,而是把全部感知沉进经脉,等着体内那股阴阳劲再次失控的瞬间——那是规则松动的信号。
风停了。
尘埃落定。
水晶缓缓旋转,映出他冷峻的侧脸。
某一刻,他忽然睁眼。
瞳孔深处,有一道极细的剑光闪过。
台下石阶尽头,一道身影正缓缓走来。步伐平稳,衣角未动,像是早就站在那里,只是现在才被人看见。
那人开口,声音平静:“你真以为,毁了这里,就能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