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指尖的银灰剑意还在跳动，像一簇不肯熄灭的火苗，在黑暗里微微颤着。那只覆满黑鳞的手悬在半空，掌心朝他，纹丝不动，可周围的空气已经开始扭曲——地面裂开细缝，石壁像是被无形之手揉皱的纸，泛起波浪般的褶皱。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正被某种力量牵引着，节奏紊乱，八荒功运转到一半竟卡住了一瞬。
这不是试探了。
他咬牙，左手往后一揽，把虚远往背上拉了拉，那老者枯瘦的身体贴着他肩头，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不能等。
右臂猛地一震，冰火双色的真气轰然爆发，顺着经脉冲向手掌。他没用剑，也没出招名，只是将《折梅手》与八荒功彻底融合，阴阳倒转，寒热交汇，在掌心凝出一团旋转的气旋。那气旋初时如霜花绽放，转眼便化作螺旋劲风，裹挟着刺骨寒意与灼人热浪，直轰而出。
掌劲撞上鳞爪的瞬间，空气中响起一声沉闷的爆响，像是两块铁板狠狠砸在一起。黑鳞手掌终于有了反应——五指猛然张开，又骤然收拢，仿佛要抓住这股冲击力的源头。可林风的劲力来得快、落得狠，螺旋气劲钻入鳞片缝隙，硬生生撕开一道细微裂痕。
一丝暗红的液体从裂缝渗出，没有滴落，而是悬浮在空中，像是不受重力约束。那手终于动了——不是攻击，而是缓缓后缩，一点点退回漆黑的裂缝深处。
林风没松劲。
他追进一步，掌势再催，寒梅状的气旋再度膨胀，逼向裂缝边缘。就在他即将触及那道空间裂口时，那五指忽地一抓，竟从虚空中硬生生“抠”出一块泛着幽光的碎片。碎片呈不规则三角形，边缘锋利如刀，表面流转着类似星图的纹路。
下一瞬，那手反腕一掷。
碎片疾射而来，速度快得肉眼难辨。林风瞳孔一缩，来不及闪，只能仓促应变。他将折梅手最后一分余力灌注眉心，真气外放，凝成一层极薄的屏障。那屏障看似脆弱，却恰好挡住了碎片正面冲击。
“砰！”
碎片撞上屏障，炸成无数光点，四散飞溅。有几滴擦过他脸颊，留下细微灼痛，像是被火星烫到。其中一点幽光不偏不倚落入他怀中，刚一接触衣襟，便无声消失，仿佛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
系统提示音悄然响起：“获得空间碎片，可融合提升瞬移能力。”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颤。
头顶的岩石开始崩塌，碎石如雨落下，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原本环绕四周的十七道剑影也一个接一个黯淡下去，最终消散无踪。岩洞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结构正在瓦解。
不能再留了。
他迅速弯腰，将虚远整个背起，左手穿过对方腋下牢牢扣住，右手则运起八荒功，在周身布下一层流动的护罩。冰火真气交织成网，勉强挡住不断坠落的碎石。头顶一块脸盆大的石块砸在护罩上，激起一圈涟漪，护罩晃了晃，险些破裂。
他加快脚步，朝着来路奔去。
通道已被落石堵了大半，只能弯腰前行。前方光线昏暗，烟尘弥漫，看不清三步之外。他一边走一边感知身后动静——那道裂缝正在闭合，边缘的暗红光芒逐渐收敛，最终只剩一道焦黑的痕迹刻在岩壁上，五道深深的爪印清晰可见，深入石中寸许。
他回头看了一眼，低声说道：“你出来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话音未落，脚下忽然一滑。
原来地面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窄缝，他左脚踩空，整个人向前扑去。千钧一发之际，他强行扭身，用右肩撞向侧壁稳住身形，同时护住背上的虚远。可就在这刹那，护罩因重心失衡出现短暂断裂。
一块尖锐的碎石从上方坠下，划过他的右臂，割破衣袖，留下一道血痕。血珠刚渗出来，就被护罩重新凝聚时的气流卷走，没落地便蒸发成一缕淡红雾气。
他喘了口气，继续往前。
通道越来越窄，两侧石壁挤压过来，头顶的空间也不断降低。他不得不半蹲着前进，每一步都踩在碎石堆上，发出咯吱声响。背后虚远的呼吸依旧微弱，但至少还在。他能感觉到那具干瘦的身体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偶尔有一缕白发扫过他的脖颈，带来一丝痒意。
忽然，前方拐角处传来一阵异样的震动。
不是落石，也不是塌陷，而是一种规律性的、低频的震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远处敲击岩层。一下，又一下，节奏稳定，却让人心里发毛。
林风停下脚步，屏住呼吸。
那震动持续了七八下，突然停止。
他正要迈步，眼角余光瞥见地上一截断箫——是他之前掉落的。箫身沾了灰，半埋在碎石里，裂纹比先前多了几道。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捡了起来，塞进怀里。
刚直起身，头顶又是一阵剧烈晃动。
一大片岩石从高处断裂，横着砸向通道中央。他猛吸一口气，催动体内残存的真气，八荒功急速流转，足下一蹬，背着虚远腾空跃起。就在他跃至最高点时，右脚踝忽然传来一阵抽痛——是刚才滑倒时扭到了。
这一痛，让他滞空时间短了半息。
眼看就要被落石砸中，他猛地将左手甩出，掌风激荡，掀起一片尘土，借着反冲力硬生生将身体往前推了半丈。落石擦着后背砸下，激起漫天灰烟。
他跌落在地，膝盖磕在碎石上，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可他没停，立刻爬起来，继续往前冲。
通道尽头隐约透出一丝光亮，应该是出口。只要出去，就能暂时脱离这片随时会彻底坍塌的绝地。
他咬牙加速。
可就在距离光亮只剩十余步时，脚下地面突然下陷半寸。
他心头一紧，本能地后退半步。低头一看，才发现刚才踩中的石板与其他地面颜色略有不同，边缘还刻着一道极细的凹槽，像是某种机关的触发点。
他盯着那石板，没再动。
身后，碎石仍在不断坠落，烟尘越来越浓。背上的虚远忽然喉咙滚动，发出一声极轻的咕哝，像是梦呓。林风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那老者眉头微皱，似乎在忍受某种痛苦。
他正想伸手探其脉搏，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
空气变了。
不是温度，也不是湿度，而是一种说不清的“重量感”。仿佛整个通道里的气息都被抽紧了，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他抬头望向出口的光亮，发现那光线竟然开始扭曲，像是透过热水看到的景象，晃动、变形。
紧接着，那光亮猛地一闪，熄灭了。
不是被遮住，也不是光源消失，而是……被什么东西“吞”了进去。
林风站在原地，背对着黑暗，面对着那片诡异的虚空。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外面，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