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扶着虚远，一步一步走下阶梯。脚底湿滑，石壁渗水，空气中带着一股陈年霉味。他没说话，只把虚远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稳住身形。身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前方只有微弱的寒光从拐角处透出来。
他们走到尽头，面前是一扇石门，上面刻着七个字：剑不出，魂不归。
林风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两息，伸手推门。石门沉重，摩擦声刺耳，缓缓开启后，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里面是个冰室，四壁结霜，地面铺着青灰色石砖，中央摆着一口黑色棺材。棺盖没合严，露出一角白衣。
他脚步一顿，把虚远轻轻放在墙角一块干燥的石头上。“坐这儿，别动。”他说完就往前走，右手一直按在剑柄上。
靠近棺材时，他看清了里面的人。
是个女人，面容安详，像是睡着了。她的右手垂在棺外，指尖戴着一枚银戒，戒指上刻着一朵梅花。
林风呼吸停了一瞬。
那是他母亲的东西。
他站在原地没动，脑子里没有乱想，只是迅速回忆起刚才系统弹出的提示：“检测到《控尸术》”。这具身体不是普通的尸体，更不可能是活人苏醒。可这张脸……太像了。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冷静下来。不管多像，都不是她。母亲早死在他七岁那年，坟在北山脚下，他亲手埋的。
眼下这情况，要么是借体重塑，要么是蛊虫操控下的傀儡。
脚下的地面忽然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冰棺四角亮起幽蓝的光点，像是铜环被激活了。一道机械音在冰室中响起，声音干涩，像从地底传来：
“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三十秒。”
林风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封印机关，一旦触发就会炸塌整个地下结构。他低头看系统界面，一行小字浮现：“破解方式：纯阳真气注入四角铜环。”
他退后半步，双掌运劲，体内八荒功与北冥真气融合后的纯阳之力迅速汇聚。这股力量刚猛却不燥烈，正好克制阴寒类阵法。
第一秒过去，铜环开始旋转。
林风踏前一步，正要出手，四道黑影突然从铜环中射出，直扑他四肢。那是锁链，表面泛着紫黑色，一碰皮肤就传来麻痹感，像是毒劲顺着经脉往里钻。
他立马催动冰火双属性真气，在体表形成护罩。红蓝两色真气交织成螺旋状，将锁链隔开寸许。趁这个空隙，他用星河步侧移半尺，避开主攻方向。
锁链落空，抽打在地面，砸出几道裂痕。
倒计时还剩二十五秒。
林风不再犹豫，双手齐出，指尖凝聚压缩到极致的纯阳真气，分别对准四个铜环中心点。他记得系统分析过，这些机关的核心不在表面，而在内层阳脉节点，必须精准穿透才能中断反噬。
他左手先动，一缕金红色气流射入左前铜环，瞬间压制住其中翻涌的阴煞之气。右后铜环紧跟着被击中，发出一声闷响，光芒骤暗。
剩下两个最难，因为锁链再次袭来，角度刁钻。
林风低身闪避，同时用折梅手虚引空气，模拟四象方位。这一招原本是用来拆解招式节奏的，现在用来判断机关运转规律也管用。他发现右前铜环每五秒会有一个短暂的能量真空期。
等到了那个时机，他猛然跃起，双掌并列推出，两股纯阳真气如箭穿心，直贯而入。
四角铜环同时熄灭。
倒计时停在第七秒。
冰室恢复安静，只剩下虚远断续的喘息声。
林风站在原地没动，汗水顺着额角滑下。刚才那一连串操作耗神极重，但他不敢松懈。机关虽破，危险未除。
果然，几息之后，冰棺里的女人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
她的手指也微微蜷缩，像是要抓什么东西。
林风立刻后撤三步，横剑胸前，真气蓄满全身。他知道这不是自然苏醒，而是某种精神连接正在重新接通。
系统警告弹出：“精神链接未断，建议保持距离。”
墙边的虚远抬起手，声音虚弱但清晰：“先祖笔记提过……‘魂寄冰魄，尸驭三更’，这可能是还魂主躯！”
林风没回头，只应了一声：“我知道。”
他盯着那具身体，目光落在她手腕处。那里有一道极细的紫色纹路，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纹路和之前慕容瑶用的蛊虫痕迹一模一样。
果然是被控之尸。
这种手段阴毒，但也暴露了弱点——操控者必须通过媒介维持连接，只要切断信号源，傀儡就会失效。
问题是，信号源在哪？
他正想着，棺中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瞳孔是淡紫色的，没有焦距，像是蒙着一层雾。
她慢慢坐起来，动作僵硬，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白衣下摆拖在地上，一只手撑着棺沿，另一只手缓缓抬向胸口，似乎要去摸什么。
林风握紧剑柄，脚步微调，进入备战状态。
女子转头看向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回来了？”
林风没答，也没动。
这不是问句，是试探。
她继续说：“七年了……你还记得娘亲说过的话吗？”
林风冷笑一声：“你说错了。我娘死的时候，从来不说‘七年’这种词。她只说‘等你回来吃饭’。”
话音落下，女子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那一刹那，她眼中的紫色波动了一下。
林风抓住机会，右手并指如剑，使出夺命十三剑中的“回风拂柳”，一道剑气贴地而出，直取女子咽喉下方三寸。
她本能抬手格挡，动作快得不像尸体。
剑气擦过她手腕上的紫色纹路，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像是烧焦的丝线断裂。
整条手臂顿时僵住。
她整个人晃了晃，眼神出现短暂混乱，嘴里喃喃吐出一个名字：“……瑶儿？”
林风心头一震。
这个名字，和刚才那个死在大殿里的慕容瑶有关联？
他还来不及细想，女子猛地抬头，紫瞳重新聚焦，直勾勾盯住他：“你不该来的。”
下一秒，她双手拍地，整个冰棺轰然炸裂，寒气四散。
碎冰飞溅中，她腾身而起，速度快得离谱，一掌直取林风心口。
林风横剑格挡，两人掌剑相撞，爆开一圈气浪。
他被震退三步，虎口发麻。
这具身体的力量远超常人，而且完全不怕痛，攻击毫无章法却极具压迫感。
他明白过来——这不是单纯的控尸，而是把活人的战斗本能移植到了死尸上。
难怪这么难缠。
他又退一步，眼角瞥见虚远靠在墙边，脸色越来越白。再这样耗下去，老人撑不住。
必须速战。
林风深吸一口气，把体内最后一股纯阳真气压进右臂，同时左手结印，默运《蛊神经》中关于“媒介反噬”的法门。他知道，只要找到连接点，就能让蛊虫反咬操控者。
女子再次扑来，双掌交错，带起一阵阴风。
林风不闪不避，迎上去，在最后一刻侧身错步，左手闪电般探出，扣住她左手腕内侧的紫色纹路。
接触瞬间，一股陌生意识冲进脑海。
画面一闪而过：一座暗殿，香炉缭绕，一个身穿紫袍的女人跪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支血玉箫……
是慕容瑶！
她没死！
她成了新的宿主！
林风猛地松手，脑中嗡鸣不止。就这一瞬分神，女子一掌拍在他肩头，整个人被打飞出去，撞在石壁上才停下。
他咳出一口血，抹掉嘴角，重新站直。
冰棺已碎，女子站在废墟中央，衣袂飘动，紫瞳冰冷。
林风握紧剑，一步步走向她。
剑尖划过地面，发出刺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