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手掌心的红光完全睁开，一道竖瞳般的裂痕直直盯向三人。林风站在原地，弯剑高举，手臂颤抖，指节发黑，血液流动缓慢。他能感觉到身体在一点点枯竭，像是被抽干了油的灯芯，只剩最后一点火苗还在撑着。
可他的眼睛没有闭。
他盯着那道竖瞳，忽然发现它并不想杀自己。
那种压迫感不是恶意，而是一种执拗，像一个人走得太久，忘了为什么出发，却仍不肯停下脚步。
“你……到底是谁？”林风声音沙哑，但没断。
竖瞳微微一颤。
下一瞬，巨手开始收缩，不再是攻击的姿态，而是缓缓退开。掌心的符文消散，银光液体不再渗出。整个虚空安静下来，连裂缝都停止了震动。
一道灰影从巨手中浮现。
是个老者。
他穿着旧灰袍，身形瘦削，手里捧着一本泛金纹的书册，封面写着《武道典籍》四个字。他的脸很普通，皱纹深，眼神却不浑浊，反而透着一股清明。
林风没动，剑也没放。
老者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又抬头看向林风，轻声说：“我收集了四十九界武学，融合三千种功法，只为创出一条完美武道。”
林风冷笑：“所以你就拿命来试？”
“不试试。”老者摇头，“是求。我不信天下无路，只信人未走到尽头。”
林风听懂了。
这不是敌人。
这是个疯子，也是个痴人。
他为了“完美”，把自己炼成了这副模样，化作巨手横亘虚空，拦住所有闯入者，只为验证谁的剑更接近终点。
双生握紧玉箫，低声道：“剑主，小心。”
林风摆了摆左手，示意他别动。
他看着老者，问：“那你找到了吗？”
老者沉默片刻，说：“差一点。就差最后一剑。”
“什么剑？”
“能破我典籍的剑。”
话音落下，他双手翻开书页。
刹那间，无数名字浮现空中——谢晓峰、杨过、张三丰、燕十三、独孤求败、小龙女、灭绝师太、阿大、殷梨亭……
每一缕名字都带着一丝剑意，飘荡在虚空中，像是被困住的灵魂。
林风心头一震。
这些人……都是他融合过的剑道强者。
他们的意志，竟被封在这本书里？
“你把他们关起来了？”林风声音沉了下来。
“不是关。”老者平静地说，“是保存。他们的剑意太强，无法共存于一界，唯有收录于此，才能让后人继承。”
“继承？”林风笑了，“你连让他们自由施展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继承？”
老者皱眉：“你不明白。完美之道，需集大成。只有统合所有武学，才能抵达终极。”
林风吐出一口浊气，左臂的枯骨发出轻微响声。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这话必须说清楚。
“武道不是拼图。”他说，“不是你把一百个招式凑在一起，就成了最强的剑。”
“那是什么？”老者问。
“是活出来的。”林风抬起剑，指向对方，“谢晓峰放下剑时，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杨过断臂之后，才懂重剑无锋。张三丰百岁创太极，不是因为他看了多少书，是因为他走过一辈子。”
他顿了顿，声音更稳：“你的书里有千种剑法，却没有一寸土地。武道不在纸上，是在脚下踩出来的路。”
老者脸色变了。
书页剧烈翻动，那些名字开始扭曲，像是要挣脱束缚。谢晓峰的剑意轻轻一颤，杨过的玄铁重劲嗡鸣一声，张三丰的太极圆转悄然流转。
林风抓住这个空隙，猛然提剑。
十七道剑意再次凝聚，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威力叠加，而是将所有融合者的意志串联起来——谢晓峰的仁心、杨过的决绝、张三丰的从容、燕十三的狠厉、小龙女的清冷、俞莲舟的刚正……
这些剑意在他剑尖交汇，形成一道纯粹的光。
不为杀人，不为取胜。
只为一问。
“这才是你的答案！”林风喝道，“不是完美，是不断超越！”
剑光出手，直刺《武道典籍》。
老者抬手想挡，却发现自己的力量使不出来。那本书在他手中剧烈震颤，一页页自动翻开，露出密密麻麻的批注和修改痕迹——全是他的笔迹，写满了“还不够”“再改”“重来”。
剑光穿透书页。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只有一声极轻的“啪”，像是线断了。
老者的身影开始变淡，灰袍随风化作尘埃。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喃喃道：“或许……你说得对。”
然后，整个人消散了。
只剩下那本《武道典籍》，静静悬浮在空中，金纹微闪，像是呼吸。
林风的剑缓缓垂下。
他整个人摇晃了一下，差点跪倒。双生冲上前扶住他肩膀，手心全是汗。
“剑主，你撑住了。”
林风没说话，只是喘着气，抬头看着那本书。
他知道，这东西比任何兵器都危险。
也比任何机缘都珍贵。
修士这时站起身，走到书前，伸手想碰又收回。“这是……所有人的剑。”
“现在是我们的了。”林风咧嘴一笑，牙都黄了，“拿回去，一页一页拆了练。练到没人能再写出这种书为止。”
双生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断箫，忽然松开手。
箫落在地上，没碎。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书页上。
一瞬间，一股暖流从书中传出，顺着指尖流入体内。他闭上眼，仿佛听见兄长的声音，在耳边说了句什么。
再睁眼时，眼角有泪，但嘴角是笑。
林风看着他，又看看修士，最后望向那本书。
“我们走吧。”
他迈步向前，右脚刚抬起，左腿突然一软。
整个人往前扑去。
双生一把拽住他胳膊：“你不行了！”
“行不行不重要。”林风咬牙站起来，“只要还能走一步，就不能停。”
他伸手去拿那本书。
指尖快要触到封面时，书页忽然无风自动。
一页纸轻轻翻起，上面浮现出一行小字：
“第九百二十三次尝试失败。记录留存，待后来者续。”
林风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
他终于抓住了书脊。
书很轻，不像装了三千功法的样子。
他把它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块烧热的铁，烫得人心慌。
“走。”他说，“回家。”
三人转身。
身后虚空渐渐闭合，裂缝消失，银光不再滴落。
一切恢复寂静。
林风走在最前面，脚步踉跄，白发披散，半边手臂露着骨头。他走得慢，但没停下。
双生跟在左侧，手里没了箫，却挺直了背。
修士走在右边，一手扶着林风，一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黑暗。
没人说话。
风也没有。
林风忽然开口：“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老头，别让他说话。直接砍。”
双生闷声答：“嗯。”
修士叹气：“你快死了还想着打架。”
林风咧嘴：“打架才活得久。”
他们继续走。
前方出现一道微弱的光门，颜色发青，像是清晨的第一缕天亮。
林风抬头看了眼。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拿到系统提示时，也是这么个颜色的光。
那时候他还以为是手机坏了。
现在他知道了。
那是开始。
也是延续。
他抱着书，一步步靠近光门。
离得越近，身体就越沉。
他知道这扇门不会轻易让人通过。
也许进去之后，又要打一场。
也许这次，他真的撑不到结尾。
但他还是往前走。
走到门前，他停下。
伸手推门。
门没开。
他皱眉，用肩膀顶。
还是不动。
双生上前帮忙，修士也靠过来。
三人一起用力。
门缝裂开一条细线。
里面透出一点声音，像是风吹过竹林，又像是有人在低语。
林风侧耳听了听。
好像是很多人在说话。
又好像，是一个人，在反复念一句口诀。
他听不清。
但他知道，门后面有东西等着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把书夹在腋下，双手撑在门框上。
“再来。”
他喊了一声。
三人同时发力。
门猛地弹开。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林风第一个冲进去，脚落地时踩到了一片沙地。
他站稳，抬头。
眼前是一片荒原，远处有座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字：
剑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