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凌绡便也明白了，若是没有被鬼域盯上，她们一行人本是要到洛安城的慕家捉狐，可阴差阳错，她们被引入了早已灭门的穆府之中。
至于那个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太清宗三个字冷不丁浮现在凌绡的脑海里。
可对方会愚蠢到自报家门？
没准是那人伪造成太清宗的弟子作恶，试图将黑锅甩到太清宗头上。
手中掌握的线索太少，想了一会儿凌绡便觉得有些头疼。
老实说，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跟她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她也没必要深入调查，当前她的任务只是升满恶毒值罢了。
话是这么说，但凌绡总觉得心中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不已。
她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画面，有缚雪，有小福子，有穆春，有那些女孩子，也有血腥丑恶的人肉筵席。
如果她有余力。
如果她可以。
如果她想…那为什么不做？
凌绡不愿去深思这件事的意义是什么，她只觉得，这件事她不去管，便觉得全身都不舒坦。
云舟在空中平稳地飞行，穿过层层云雾，抬头就见浓蓝发黑的天幕，凌绡撑着下巴靠在舷墙，目光落在远方，发丝飞扬，思绪万千。
褚翊刚出来就见少年攀着舷栏眺望远方，她眼睛放空，似乎在发呆，平日里那双狡黠闪烁的眸子暗沉沉的，让人感到有些难以接近。
他的脚步就这样停了下来。
凌绡早就发现了褚翊的存在，她转过身，后背靠在围栏上，双手环胸姿态懒散，“找我有事？”
褚翊下意识就要回答：没事就不能找你？
看着她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那到嘴边的话硬是没说出来，吭哧半天，他吐出了一句：“我，我出来吹吹风。”
结果话刚落下，他就打了个喷嚏。
“……”
凉凉的夜风吹过，褚翊却觉得脸越来越热。
抬头发现对方正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凌绡没有出声讽刺，反而微微眯了眯眼睛，颇为认真地问道：“你怕我？”
褚翊登时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凌绡会这么说，诧异道：“什么？”
凌绡却露出了笃定的神色。
从接下这个任务开始，褚翊就对她的态度怪怪的，起初她以为对方是看她不顺眼，但是褚翊又很听话，并没有要跟她对着干的意思。
思来想去，似乎就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凌绡想起她畏惧一个人的时候，会刻意避开对方的视线，减少交流，谨言慎行，身体紧绷一直保持着警惕的状态。
而褚翊面对她时似乎就是这样的表现。
他怕自己。
为什么？
凌绡不记得自己有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她既没有威胁他，也没有打过他，甚至对他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是友好。
毕竟是临时组成的三人队伍，自己是诚心实意要跟她们合作。可褚翊却表现的一直都有些莫名其妙。
如今任务完成，凌绡便没有顾忌了，她将心中的疑惑直接问了出来。
这样想着，少年朝褚翊靠近，步步紧逼，盯着他那双潋滟漂亮的眼睛。
她语气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你什么意思。”
“看我不爽？”
凌绡仔细想了想，自己和褚翊的第一次见面好像确实不太愉快，那时她不小心用石子击中了他。
难不成梁子就是从那时结下的？
褚翊看着凌绡近在咫尺的脸庞，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急急地解释：“我没有！”
“你…怎么能这么误会我！”少男脸颊微红，只不过看着像是被气的。
“没有就没有，你急什么？”凌绡皱了皱眉，淡声道。与此同时，她站直了身体，与对方拉开距离。
褚翊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凌绡也只是这么猜测而已，她自然不可能去浪费时间分析对方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反正之后两人也不会有什么接触了。
以后若是再接宗门任务，还是要找萧瑾这样靠谱的队友才是。
思索间，凌绡对褚翊的心思没了任何探究的兴趣。
而那边的褚翊，他看着凌绡稍显淡漠的神情，突然反应过来方才凌绡的那一席话意味着什么。
她根本没有注意过自己。
他在凌绡心中就只是个有过接触的同门而已。
不，甚至有可能只是个陌生人。
见凌绡准备离开，褚翊忍不住出声：“傲狂！”
凌绡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面上有一丝疑惑。
看着少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褚翊感觉心中突然碎掉了一块。
“…你救过我。”
凌绡定定看着他，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褚翊垂下眼睫，声音低了下去：“上次说过的，你想要什么报酬。”
他不提凌绡差点都要忘记这回事了。
少年微微偏了一下脑袋，语气有些随意：“哦，这个啊，以后再说吧。”
以后？
褚翊那缺失了一角的内心突然又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他眼睛亮晶晶的：“那回到宗门之后，我还可以找你吗。”
凌绡面上没有露出抵触的神情，褚翊大着胆子继续道：“你是哪个宗的？”
闻言，凌绡微微挑眉，“我没有拜师。”
既然褚翊开了这个话头，凌绡便主动补充了一句：“我只拜玉珩尧为师。”
听到凌绡这么说，褚翊道：“你是剑修？”
凌绡沉吟片刻，颇有些不自在道：“我现在还没有修习剑法。”
是了，她又没有拜师，没有师承，就算会耍剑也只是个门外汉，远达不到剑修的地步。
褚翊对凌绡了解甚少，他没有去看那场弟子考核，因为对宗门里嘴碎的男弟子嫌恶至极，所以平时也不关注宗门里那些风言风语。
以至于目前为止，他心中已经给凌绡叠加了好几层滤镜，就算对方说自己要拜天下第一为师他也觉得凌绡能做到。
“虽然还没有修习剑法，你现在用刀也很厉害。”
“…其实我一直都很仰慕剑修和刀修的弟子。”
褚翊认真地看着凌绡，神情极为诚挚，全然忘记了先前自己对剑修们的评价——
一群只会舞刀弄剑的穷鬼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