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还卡在老夫子的衣领上，陈小姐伸手轻轻一碰，那片红色就滑了下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中间。
她低头看着那片花瓣，又抬头看他。
“我答应了。”她说，“你耳朵红了。”
“风吹的。”老夫子没松手，也没移开视线。
“仓库里哪来的风？”
他不说话，只是笑了一下。
外面天色已经亮了些，阳光从高窗照进来，落在空地上。彩带碎屑还在角落堆着，音乐早就停了，可他们谁都没动，像还站在刚才那一刻里。
“接下来呢？”陈小姐轻声问。
“你说呢？”
“我们以后住哪儿？”
老夫子想了想，“老城区那边有套房子，安静，楼下有家早餐铺，每天早上能闻到豆浆味。”
“孩子上学远吗？”
“有点远，但可以接送。”
陈小姐歪头看他，“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没想太细。”他说，“但我查过学校附近的小区，有几处不错。交通方便，绿化也好，离你上班的地方也不算远。”
“你又用那个……工具了吧？”
“嗯。”他点头，“把数据调出来看了看。安全指数、噪音水平、周边配套，都列了个表。”
她笑了，“连求婚都能算清楚？”
“不算清楚。”他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一时冲动。”
她靠在他肩上，两人就这么坐着，谁也没再说话。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老夫子想拿起来关掉，陈小姐却按住了他的手。
“让我看看是谁。”
第一条消息是保洁阿姨发的：“恭喜啊！我就知道你们会成！我家小孙子刚满月，等你们办酒，我抱来给你们看！”后面还附了张照片，一个皱巴巴的小脸蛋裹在红被子里，眼睛都没睁开。
陈小姐笑出声，“她比我们还激动。”
第二条是秦先生：“终于成了，记得请我吃饭。”
第三条是物业老李：“昨天那家伙被带走的时候脸都绿了，活该！这种人就该让他知道，好姑娘轮不到他搅和！”
一条接一条的消息跳出来，有人发红包，有人发表情包，还有人直接打了语音电话，听到是陈小姐接的，立马喊“嫂子”。
老夫子把手机倒扣在膝盖上，“够多了。”
“不多。”她又翻出一条，“你看这个。”
是楼下卖煎饼的大姐：“老夫子你要是敢欺负人家，我以后不给你加蛋！”
陈小姐笑得肩膀直抖，“她还挺护着我。”
“她一直这样。”老夫子说，“每次我买煎饼都说‘今天加蛋，心情不好也加’。”
“那你经常心情不好？”
“以前是。”
她捏了下他的手指，“现在呢？”
“现在好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真要办婚礼了……”她忽然低声说，“有点怕。”
“怕什么？”
“怕一切太快，怕日子过不好，怕……你不耐烦。”
“不会。”他说，“就像我说的，哪怕所有东西都歪了，我的心也不会偏。”
她转过头看他，“那天你跪着的时候，真的不怕我拒绝？”
“怕。”
“那你还敢？”
“不敢也得说。”他握住她的手，“再不说，我就该找借口拖下一次了。可我不想再等了。”
她眼眶有点湿，但没让眼泪掉下来。
“那这次，我们一起把它摆正。”她说。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
阳光慢慢移到了墙上，照在之前挂花柱的位置。那里现在空着，只剩几个钉子露在外面。
“房子的事。”她忽然又开口，“能不能换个地方？”
“你说。”
“我想找个离学校近点的，走路十分钟能到那种。周末我可以自己带孩子去公园，你也别总加班，行不行？”
“行。”他说，“我换工作也可以。”
“不用换工作。”她笑，“只要你按时回家吃饭。”
“那我一定回。”
“下雨天呢？”
“也回。”
“堵车呢？”
“打车回来。”
她点点头，“那我再提个要求。”
“你说。”
“家里要有个阳台，我想种点花。茉莉最好，夏天开花香。”
“行。”他说，“我找找有没有带大阳台的。”
“还要养只猫。”
“猫？”
“嗯。”她认真起来，“白色的，性子温的。孩子放学回来能抱着玩。”
“那就养。”
“你不是怕掉毛？”
“怕也得养。”
她笑出声，“你现在什么都答应。”
“因为是你提的。”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银行通知：账户入账一笔款项，用途写着“房屋定金预支”。
老夫子看了一眼，“公司批了住房补贴，可以用来付首付。”
“你什么时候申请的？”
“三个月前。”
“那时候还不确定我能答应？”
“不确定。”他说，“但我得准备好。万一你答应了，我不能说我还没凑够钱。”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抱住他。
“你这个人啊……”声音闷在他胸口，“明明笨手笨脚的，怎么偏偏在最重要的事上一点都不马虎？”
他轻轻拍了下她的背，“因为只对你认真。”
她没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些。
过了会儿，她抬起头，“我们先去看房吧。别光看数据，得亲眼去看看。”
“好。”
“周末去看？”
“周六早上九点，我开车来接你。”
“别迟到。”
“绝不。”
她松开他，拿起手机翻相册，把刚才那些祝福消息一张张存下来。
“这些我都留着。”她说，“以后给孩子看。”
“等他长大，发现他爸妈是这么结的婚，会不会觉得太土？”
“不土。”她摇头，“这叫真实。”
他又笑了。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戒指呢？”
“在口袋里。”
“拿出来看看。”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戒指盒，打开。
钻戒在光线下闪了一下。
“不大。”她说。
“但结实。”
“什么意思？”
“不会丢。”他说，“我亲手戴上的，这辈子都不会摘。”
她伸出手，他慢慢把戒指套上去。
尺寸刚好。
“以后吵架了，你也别让我摘。”
“不让你摘。”
“我要是气疯了非要摘呢？”
“我躲后面看着，等你冷静了再帮你戴上。”
她笑，“你这是认定了我会后悔？”
“不是。”他说，“我是认定了你会回来。”
她看着戒指在手指上稳稳地亮着，嘴角一点点扬起来。
“明天我妈要见你。”
“见我？”
“嗯。”她点头，“她说得亲自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把我女儿娶走了。”
“她会喜欢我的。”
“凭什么这么自信？”
“因为我连你都搞定了，还有什么难的？”
她轻轻打他一下，“别嘴贫。”
“我是认真的。”
“那我告诉你。”她靠近一点，“我妈最讨厌虚伪的人，说话绕弯子的，她一眼就能看穿。”
“我不绕。”
“还有，她做饭咸，你要说好吃。”
“本来就好吃。”
“她爱唠叨，一说就是半小时。”
“我能听。”
“她要是考你小时候的事，你答不上来怎么办？”
“说实话。”他说，“我不知道的，就让她告诉我。她讲一遍，我就记住了。”
她看着他，眼神慢慢软下来。
“你知道吗？”她说，“我刚才说怕，其实不是怕结婚。”
“那是怕什么？”
“怕你有一天觉得，为了我改太多，会累。”
“我没改。”他说，“我只是变成了想对你好的那个人。本来就是我想做的。”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头靠回他肩上。
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暖得很实在。
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一条群消息。
亲戚朋友不知谁建了个群，名字叫“欢迎老夫子进家门”，里面全是恭喜的话，还有人开始讨论酒席该订哪家。
陈小姐点开看了一眼，笑着递给他。
“你看，他们已经开始安排了。”
老夫子接过手机，正要回复，忽然看到最新一条：
“婚纱照什么时候拍？地点定了没？”
他抬头看她，“要不……下周去海边拍？”
“这么快？”
“早点定下来。”他说，“我不想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