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整夜。
朔风公会迎来了短暂的假期。叶凌踩在“砰砰乓乓”的噪音中下了楼:“你们干什么呢?”
“零,你醒啦?”岩从一堆杂物中露出了脑袋,冲着她咧嘴一笑,“早饭在厨房里,你饿了就先去吃,我们这边很快就好了。”
白泽蹲在旁边,也对她笑了笑。
“难得有时间,我们想着把仓库里的东西收拾一下,毕竟两天后就是冬令节了,多少要有点节日的氛围。”他说。
“冬令节?”叶凌拉过椅子坐下,随手挥了挥,驱散空中的灰尘。
白泽召了一阵微风出来,将她面前的尘土吹散了。
“对,冬令节。”他解释道,“我从书上看到说,旧时代的人们会庆祝许多节日,但那些节日大都失传了,留到现在的,就只剩下了冬令节和春令节。”
“冬令节的时候,人们会点燃篝火,喝酒跳舞,庆祝自己又活了一年;春令节的时候,人们会走到城墙边,将名字刻在城墙上,祈祷接下来一年的平安。岩,那串灯是坏的,我记得去年我就丢掉了,你又捡回来了吗?”
岩的手里抓着一大串彩灯:“万一能修好呢?”
他灵活地解开了缠绕在一起的灯串:“咱们把这些灯修好,挂到房顶上去,一亮起来,隔着两条街都能瞧见。”
“去年你就试着修来着。”白泽摇摇头,显然不抱什么希望,“你想要的话,等会儿不如去旧货铺看看,说不定能淘到些好的。”
“旧货铺的东西还要花钱买。”岩嘟囔了一声,再次尝试着修理。
灯串的电线在他的手中显得分外细小,叶凌朝他伸出手:“给我看看。”
岩递了过来,她拿在手里,用电系异能通电,上面的彩灯闪了闪,很快就灭掉了。
“像是线路接触不良。”她说。
放在以前,她需要用万用表来测试线路通断,但现在一切就简单多了,她只需要凝神感受电系元素的分布情况,就能找出这条灯串上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到一分钟,她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本在整条灯带里畅行无阻的电系元素,在经过其中一段的时候发生了明显的阻滞,应该是那一段的电线老化了。
她跟着在地上的一堆杂物里翻了翻,找到了合适的电线,很快就换好了。
再次通电,这回一整条灯串都亮了起来。
“零你真厉害!”岩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欢呼。
叶凌笑笑,把灯串还给了他。
“还有这个,你再看看这个!”岩翻找了片刻,又递过来一样东西。
上面蒙了一层灰,白泽贴心地用风将灰尘卷走,然后才放到了叶凌手里。
叶凌这才看清那是个花环,不知是用什么植物的枝条编成的,看起来像是被暴力扯过,有几个地方光秃秃的,还有些枝条已经折断了。
她捧着那个花环,微微有些发怔。
“这个你也能修好吧!”岩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你能让那些树枝编成精巧的东西,一定也能把这个修好!”
叶凌点点头,将手放在了那个花环上。
时间久远,上面残存的木系元素已经不多,但对她来说也足够了。
几个绿色的光点融入她的皮肤,她伸出手,很快掌心里就长出了与花环上相同的植物来。枝条相互缠绕在一起,不多时就补好了缺口,同时她又顺手多做了几个花环出来。
“到处都挂一些。”她说。
“我这就去挂起来!”岩高兴地说。
他捧着花环走了,白泽站起身去厨房端了食物出来,推到了叶凌面前。
“你们从前也过冬令节吗?”他给她倒了一杯岩牛奶。
叶凌接过杯子,两手捧着,温暖透过杯壁传到了掌心。
她摇摇头:“没有冬令节,但也有很多节日是像这样大家一起装饰房子的。”
她看着岩将花环挂在了每一扇门上:“我不大喜欢折腾,总觉得费了好多力气装饰好,只为了那一天,很不划算。但依依很喜欢,她说生活需要仪式感。”
“这大概就是节日的意义。”白泽在她身边坐下,说道,“在这一天里,不管多烂的生活都可以暂时抛到一边,好像只要这一天过得好了,之后的日子就都会有盼头。”
叶凌抿了一口岩牛奶,没有说话。
她想到自己刚进入军队的第一年,休假的时候刚好是圣诞节,依依兴高采烈地拉着她要布置房间,而她只想在床上躺着,一动也不动。
“搞这些有什么用,明天不是还要撤下来。”她看着依依踩在椅子上,踮着脚在房顶挂上槲寄生编成的花环,“再说你什么时候开始过圣诞节了?往年这个时候咱们不是在外面卖花的吗,今天什么时候去啊?”
“今年不去了!”依依笑嘻嘻地说,“你难得能回来,今天咱们好好过节!”
“不去也行,反正我能赚钱了。”
房间里的热气熏得她懒洋洋的:“依依,以后你不用再去打工了,我赚的钱足够养着你了……”
“好啊好啊,”依依说,“先说好,我可是很能吃的!”
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叶凌记得自己好像笑了几声,说吃,敞开了肚子吃,想吃什么吃什么,反正我赚钱不就是给你花的吗?咱们以后吃饭买两份,吃一份倒一份。
依依笑得前仰后合,一不小心就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她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迅速,从床上弹起来扑了过去,一把把她抱住。
两人跌倒在地上,撞倒了椅子,依依的头发乱糟糟地缠在了槲寄生上。
她和依依同时开口问对方伤到没有,然后两人莫名其妙地就笑了起来,最后笑得累了,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角落里。
“你去挂,”依依指挥着她说,“这是仪式感,不能没有。”
她嘴上抱怨着,可还是听话地踩上了椅子。
“先说好,我可不帮你摘下来啊!”她说。
“那就一直挂着。”依依帮她扶着椅子,仰着脸说。
后来那个花环果然一直挂在天花板上不曾摘下来,直到最后,和依依一起被埋在了那片废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