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给钟立丰放下一盅炖品的莫元茂听见身后传来皮鞋碾过地砖的轻响，转头一看，是钟建彬和谢小竹来了。
他并不意外，毕竟钟建彬不住在老宅，一般有事过来时都会提前通知，所以他早就接到他们要回来的消息。
“爷爷。”两人齐声喊人。
平时颇为严肃的钟立丰笑了：“快点坐下吧，听到你们要过来，我都惊讶了，小竹这两天不是先搬回谢家吗，还有五天就是你们的婚礼了，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钟建彬替谢小竹理了理鬓边碎发，指尖触到她耳后微凉的肌肤：“你说还是我说？”
谢小竹大大方方地说：“我说。”
然后她抬头望向钟立丰，声音不大不小：“爷爷，本来不想打扰你的，可是我想了一下，这件事还是需要跟你汇报一下。”
钟立丰手里摩挲着只霁蓝釉茶杯，杯沿的茶渍圈叠着圈，听见谢小竹这样说，他不动声色：“打电话来说都不行？要亲自过来说，是什么事？”
谢小竹语气平静地将和钟建聪见面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最后一句话是：“阿聪带什么人来，我其实没有意见的，可是我不能不尊重你的意见。”
“反了！”钟立丰猛地将茶杯墩在桌上，茶水溅得四处都是，他的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石头：“我早就跟他说过，那女人只能当情人，不能娶，他当是耳边风，在这么正式的场合带那女人来，那是想上娱乐版头版吗？”
“阿茂，去把二少爷给我叫回来！现在、立刻、马上！钟立丰的声音震得窗棂都发颤，“告诉他，要是敢带那个女人跨进老宅半步，就别认我这个爷爷！”
站在一旁的莫元茂立即说：“知道了。”
他刚转身，庭院里就传来跑车引擎的轰鸣。
钟建彬苦笑：“阿聪的消息真灵通呀，我们刚到不久，他就来了。”
闻言，钟立丰的脸色更沉了。
谢小竹穿书以来见钟立丰的次数很少，对他不太熟悉，不过不用问，她都知道此刻的钟立丰非常生气。
很快，钟建聪拽着杨语彤的手腕闯进来，杨语彤身上的高定礼服裙摆太长，被门槛绊得踉跄了一下，幸好还是稳住了身体。
钟建聪气冲冲地向钟立丰，不，向谢小竹走去，气呼呼地说：“谢小竹，不用问，你又告状了，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什么事都找爷爷告状？”
看着这样恼火中烧的钟建聪，谢小竹的反应十分冷静：“什么又告状，我只是跟爷爷实话实说，说你要带女朋友参回加彬哥和我的婚礼的事，我嫁给彬哥，就是钟家的人，当然要时时维护钟家的利益。”
一来就兴师问罪，连爷爷都不喊，钟建聪这恋爱脑呀。
谢小竹觉得这男主拥有的主角光环，效果越来越差了，不知道他这样的行为会让钟老爷子更生气吗？
“阿聪，你还有没有规矩，这是你对你大嫂说话的态度吗？还有，我钟家的喜宴，什么时候轮到这种不清不楚的人登堂入室？”
钟立丰的手指直指杨语彤，锐利的目光此刻瞪得滚圆，眼白上爬满的红血丝，死死锁着钟建聪的脸。
杨语彤的脸瞬间白了，手指紧紧绞着礼服裙摆，声音细得像蚊子哼：“爷爷，我……”
钟立丰更生气了，他站起来气势更盛了：“不要叫我爷爷，你没有资格叫我爷爷。”他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风箱里挤出来，又粗又哑，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子，“钟建聪，我们钟家的脸，都要被你这混小子丢尽了！”
钟建聪把杨语彤护在身后，梗着脖子说：“爷爷，我跟你说过的，彤彤是我这辈子最深爱的女人，我非她不娶，我带她来参加大哥的婚礼，就是想让她融进这个家，怎么就不行了？”
钟立丰说：“不行，我们钟家在商界立足几十年，靠的是名声！你带她来，是想让全国的富豪圈看我们笑话？让明天的财经头条都写‘钟氏集团二公子携女星参加兄长婚礼，好事将近’吗？”
“那我就不去了！”钟建聪突然拔高声音，“我是钟家二少爷，大哥结婚我不在场，记者只会写得更难听！到时候人家会说我们兄弟不和，说钟家内部早就乱了套——你自己选！还有，你不要逼我，不然的话，明天我就带她去领结婚证，反正现在领结婚证不用户口本。”
领结婚证？杨语彤的眼睛亮了——这是她十分期待的事。
领结婚证？谢小竹的眼睛亮了——剧情发展越偏离小说越好，记得小说上写的是杨语彤拿了国际大奖得到认可才领的结婚证呀，现在的杨语彤还没有领结婚证。
“钟建聪，你敢威胁我？”钟立丰气得浑身发抖，莫元茂赶紧上前扶住他。
“我不是威胁，我是讲道理！”钟建聪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我想给她个名分，你不同意，我就慢慢来，让她慢慢融入我的圈子！”
“名分？”钟立丰冷笑，“她也配？从今天起，集团继承权你别想沾边，我倒要看看，没了钟家的光环，她还会不会跟着你！”
“就算一无所有，我也要跟她在一起！”钟建聪攥着杨语彤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杨语彤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谁也别想拆散我们！”
杨语彤突然哭出声来，眼泪砸在钟建聪的手背上：“阿聪，我们走吧，别因为我跟爷爷吵架……”
“走什么走？”钟建聪甩开她的手，“今天这事必须说清楚！”
他转头瞪着钟建彬，“大哥，你也觉得我不该带她来？我不是你，可以将婚姻当事业一样经营，娶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人，在你眼里，只有利益，从来没有感情。”
钟建彬的眉头皱起来：“阿聪，请不要拿她们来比较，你大嫂和你女朋友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钟建聪打断他，“不就是因为她是谢小竹，是谢家的小姐，而彤彤是个没背景的演员吗？你们就是看不起她的出身！”
他的目光扫过谢小竹，带着浓浓的怨气，“大嫂，你是不是怕彤彤抢了你的风头？不，你是因为我爱彤彤所以针对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喜欢你的，你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吗？”
“阿聪！”钟建彬的声音陡然转厉，“不许胡说！谢小竹是你的大嫂。”
谢小竹冷笑：“钟建聪，没有自知之明的是你，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钟建彬，我要嫁的也是钟建彬，你凭什么跟他比？”
“你喜欢的是钟建彬？”钟建聪嗤笑，“多少人知道你追了我七年，现在你告诉我，你喜欢的是钟建彬，骗骗那些记者就算了，你失忆不代表过去的一切没有发生。”
钟立丰的脸色瞬间灰白下来。
他知道，这个孙子已经被这个姓杨的女人迷得不可自拔了。
他还知道，如果钟建聪带杨语彤出席婚礼，不仅娱乐版，连财经版都会铺天盖地报道，风流事迹不一定是丑闻，可是引起的热度肯定高，对钟家肯定有影响。
“你赢了，你跟你爸爸年轻时一个犟脾气……”钟立丰闭上眼，声音里满是疲惫，“你想带她参加婚礼就带吧。”
“爷爷！”钟建彬急了。
“但我有条件。”钟立丰睁开眼，目光像淬了冰，“让她安分点，别在宴会上出任何岔子。要是敢耍花样，我会让她在整个娱乐圈都待不下去。”
钟建聪愣了愣，似乎没想到爷爷会松口。杨语彤拉了拉他的袖子，眼里闪着泪光：“谢谢爷爷……”
“别叫我爷爷，你们回去吧，让我静静。”钟立丰别过头，不再看他们。
他想起昨天整理旧物时，看到过的一张老照片——年轻时的他抱着个小男孩，那孩子穿着背带裤，手里攥着辆玩具车，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那是小时候的钟建聪，是他最疼爱的孙子，现在却是顶心杉。
看着钟建聪带着杨语彤离去，谢小竹小心翼翼地问：“爷爷，你不怕阿聪跟那位杨小姐去领结婚证吗？”
钟立丰目露冷光：“领就领，领了也能离，不过阿聪不听我的话，我会让他后悔的。”
然后他望向钟建彬时，目光变得温和起来，语气也没有刚才的尖锐：“阿彬，带小竹回去吧，你们的婚礼不容有失，好好安排。”
钟建彬点头：“知道了，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