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漆黑的细线,出现了。
它无声无息,仿佛是从虚无中诞生,横亘在鬼手与陆玄之间。
没有惊人的能量波动,没有刺目的光华。
可鬼手全身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胞,都在这一刻发出最凄厉的尖叫。
死亡。
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死亡预兆,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灵魂深处。
他见过无数种恐怖的特性能力,也亲手制造过无数绝望的场景。
可没有任何一次,能与眼前的感受相提并论。
那不是能量,不是物理攻击,那是……终结。
一种将存在本身抹去的绝对概念。
“吼!”
极限的恐惧压榨出野兽般的咆哮,鬼手再也顾不上战将的体面与风度。
他胸口处,一道黯淡的灵光骤然亮起。
一枚残破不堪,布满裂纹的古朴护符冲体而出,迎风便涨。
护符表面雕刻的繁复纹路在瞬间被点亮,流淌着岁月沉淀的沧桑气息。
“砰!”
护符在半空中轰然碎裂,化作亿万光点,凝聚成一面厚重而古老的光幕,坚实地挡在他的身前。
这是他的保命底牌,一件从某个遗迹中九死一生带出来的古代遗物,曾为他挡下过战将境巅峰强者的全力一击。
此刻,他毫不犹豫地将其献祭。
漆黑的细线,触碰到了光幕。
预想中的惊天爆炸没有发生。
震耳欲聋的轰鸣也不存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在所有鬼影队员惊骇的注视下,那道代表着终结的黑线,就那样轻飘飘地,印在了光幕之上。
紧接着,是湮灭。
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绝对的湮灭。
光幕与黑线接触的点,没有被击穿,没有被融化,而是直接消失了。
仿佛那里本就是一片虚无,光幕的存在只是一个错误的幻觉,现在被真理擦除。
这个消失的“点”,迅速扩大成一条“线”。
黑线以一种恒定的,无可阻挡的速度,从光幕的顶端,一路切割到底部。
那面足以抵挡山崩地裂的厚重光幕,就像一块被热刀切过的黄油,脆弱得可笑。
“咔嚓……”
一声轻微的,几乎微不可闻的碎裂声响起。
整面光幕,从中间被整齐地一分为二。
随后,构成光幕的亿万光点,能量被彻底抽干,化作漫天尘埃,簌簌飘落。
黑线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显然,切开这面护符光幕并非毫无代价。
可它依旧存在。
它依旧向前。
鬼手瞳孔收缩到针尖大小,他想启动【相位潜行】,想虚化自己的身体。
可他做不到。
在那道黑线的锁定下,他周身的空间仿佛被凝固成了最坚硬的水晶,难以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死亡的细线,划过他的视野。
生死存亡之际,他动用全部力量发动【相位潜行】,终于是轻微挪动了一下。
“噗!”
一蓬温热的血雾,猛地从鬼手的右肩爆开。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下一秒。
他的一条手臂,从肩膀处齐根而断,带着一串血珠,无力地掉落在地。
切口平滑如镜,甚至因为能量的湮灭效应,连血液的流出都迟滞了片刻。
死寂。
整个地下空间,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队……队长?”
一名离得最近的鬼影队员,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看着地上那条断臂,又看看脸色惨白、空着一边袖子的鬼手,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另一名队员喃喃自语,手中的突击步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们的队长。
那个在他们心中近乎无敌,可以随意潜行于阴影,戏耍所有敌人的鬼手。
战将境的强大存在。
竟然……
竟然被那个年轻人,只用了一招,就斩断了一条手臂!
这种视觉冲击,比直接杀死鬼手还要来得更加震撼,更加摧毁人的意志。
他们引以为傲的猎人,在真正的神只面前,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恐惧,如同无形的瘟疫,在幸存的鬼影队员之间疯狂蔓延。
他们看向陆玄的视线,再无之前的贪婪与戏谑,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敬畏与恐惧。
鬼手捂着血流如注的断肩,踉跄着向后退去,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欲昏厥,但更胜过疼痛的,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与不解。
他死死地盯着陆玄,那张年轻而冷漠的脸庞,在他眼中已经与魔神无异。
“你……”
他的声音因为失血与惊骇而嘶哑干涩。
“你不过是刚刚晋升战将境!”
“你的能量波动明明还不稳定,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攻击!”
这不合理!
这完全违背了他对能量等级的认知!
就算是那些成名已久的老牌战将,甚至是专精攻击的强者,也绝无可能一击之下,破掉他的护符还斩断他的手臂。
这已经不是技巧或者经验能够解释的了。
这是质的碾压。
是更高生命维度的降维打击!
陆玄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的澎湃力量。
精神力与身体能量完美交融,每一次呼吸,都能牵引周围空间中游离的能量粒子,为己所用。
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能“看”到空气的流动,能“听”到金属的疲劳呻吟,能“闻”到每个人身上不同的恐惧信息素。
这就是【战将境】。
一念之间,可断山河。
一念之间,可决生死。
他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唐刀。
那柄普通的合金长刀,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
刀尖之上。
一点极致的黑暗,再次开始凝聚。
那道刚刚才斩断鬼手一臂,带来无尽绝望的漆黑细线,又一次开始成型。
这一次,它凝聚的速度更快,气息也更加凝实。
“啊!”
一名心理素质较差的鬼影队员,看到那熟悉的黑线,终于承受不住这股压力,发出了一声崩溃的尖叫,转身就想逃跑。
可他的双腿早已被恐惧灌满了铅,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握着武器的手在剧烈颤抖,牙齿在疯狂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没有人敢再上前一步。
没有人敢将枪口再对准那个男人。
之前那股围猎的凶悍与残忍,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他们从猎人,彻底沦为了祭坛上瑟瑟发抖的羔羊,等待着神只的裁决。
那柄唐刀,就是死神的镰刀。
而握着刀的陆玄,就是死神本尊。
“防御!”
鬼手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常规的攻击,人海的战术,对现在这个状态的陆玄已经彻底失去了意义。
那诡异的攻击方式,无视防御,无视距离。
直接进攻,除了被一个个精准地切割、抹除,不会有第二个下场。
必须拉开距离,重整阵型,拖到组织来人。
得到了队长的命令,幸存的鬼影队员立刻呈防御阵型迅速排列。
陆玄并没有追击。
次元斩的释放消耗的精神力很大,即使有这特殊的合金唐刀节省精神力,对他来说还是要慎重。
此刻有比追击更重要的事。
刀尖黑线缓缓消散。
他缓缓转身,冰冷的视线越过满地的狼藉,落在了不远处昏迷不醒的老陈头和小飞身上。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先救人。
再杀人。
鬼影组织。
一个都跑不掉。
他迈开脚步,向着自己的同伴走去。
就在这时。
“滴……滴……滴……”
一阵急促而单调的电子警告音,毫无征兆地从实验室深处的广播系统中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