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也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她轻声问母亲。
“听见孩子哼唧就醒了,习惯了,没事儿。”孟淑兰笑着走过来,替她理了理枕头,“你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要不要喝点水?”
顾辰翊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眼神一亮:“醒了?还疼吗?饿不饿?”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同时还没忘了手里的喂水工作。
陆云瑶摇摇头,目光在母亲和丈夫之间流转,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不疼了。你……还挺像模像样的。”她又对母亲说:“妈,有你和辰翊在,我什么都不用操心。”
顾辰翊耳根微不可察地红了一下,低头继续专注喂水,语气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妈指导得好。是基本操作。”
“是你自己用心。”孟淑兰笑着摆手,又对陆云瑶说:“饿了吧?辰翊给你温着粥呢,一直用热水煨着,现在喝正好。我先给你端来?”
喂完水,小家伙终于心满意足,再次沉沉睡去。顾辰翊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感觉像是刚打完一场硬仗,却通体舒畅。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脚,走到床边,很自然地俯身探了探陆云瑶的额头:“没发热。要不要喝水?还是再吃点东西?”说完,他看向孟淑兰,很自然地询问:“妈,您现在方便帮瑶瑶端下粥吗?我来扶她。”
“方便方便,早就准备好了。”孟淑兰连忙应道,转身就去取一直用厚毛巾裹着保温的粥罐。
“嗯,有点饿了。”陆云瑶看着他,目光柔软,“辛苦你了,辰翊。也辛苦妈妈了。”
“应该的。”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顾辰翊倒来温水,扶着她喝下,动作已然熟练了许多。孟淑兰则端着温度恰到好处的粥坐到了床的另一边,准备接替女婿的工作。
“来,瑶瑶,妈喂你。辰翊,你也快去吃点东西,你这从昨晚到现在也没正经吃一口。”孟淑兰说着,已经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递到女儿嘴边。
顾辰翊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着岳母接过照顾妻子的工作,确认陆云瑶安心地开始进食,才真正松了口气,感觉这个小小的家庭病房,在岳母的调度下,运转得井然有序,充满了令人安心的烟火气。
病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陆云瑶小口喝粥的细微声响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阳光暖融融地铺洒着,将空气中的微尘照得如同跳跃的金粉。
顾辰翊并没有立刻去吃东西,他站在婴儿床边,目光近乎贪婪地流连在两个小家伙身上。刚才的手忙脚乱过去后,一种更深沉、更奇妙的情感在他心底汹涌澎湃。这是他血脉的延续,是他和瑶瑶爱情的结晶,是两个如此脆弱却又充满生命力的小小奇迹。
他伸出食指,极其小心翼翼地、用指腹轻轻碰了碰予乐摊在襁褓边的小手。那小手软得没有骨头,温热细腻。仿佛感受到父亲的触摸,睡梦中的予乐无意识地蜷缩起手指,竟然轻轻地、虚虚地握住了他的指尖。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电流般的震颤从指尖瞬间窜遍顾辰翊全身,直抵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让他几乎屏住了呼吸。一种混合着巨大保护欲、无限怜爱和近乎虔诚的感动将他牢牢攫住。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奇迹连接。
陆云瑶喝完最后一口粥,一抬眼,正看到这一幕。
那个平日里在训练场上叱咤风云、在战士们面前威严冷峻的丈夫,此刻正微微弓着高大的身躯,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与柔软,甚至带着一丝笨拙的虔诚,任由女儿那微小得不可思议的手抓住他的手指。阳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柔和了所有冷硬的线条。
她的心瞬间化作一池春水,暖得发胀。她没有出声,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
还是孟淑兰收拾完粥碗转身看到,忍不住压低声音笑道:“瞧这父女俩,这么快就‘搭上线’了。”她的语气里满是欣慰,“孩子虽小,谁疼她、谁是她最亲的人,心里明白着呢。”
顾辰翊这才如梦初醒,耳根微红,却舍不得抽回手指,只是极轻地、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女儿的手背,才万分不舍地、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指抽出来。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
“妈,”他转向孟淑兰,语气郑重,“谢谢您。要不是您在这,我刚才……”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之前的兵荒马乱,“恐怕要抓瞎。”
孟淑兰摆摆手,笑容慈祥而包容:“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你做得已经非常好了,哪个新手爸爸不是这么过来的?心里有爱,就什么都学得快。”她说着,目光转向女儿,“瑶瑶,你看辰翊,学得多快,多有耐心。”
陆云瑶笑着点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丈夫:“嗯,我们顾团长学习能力一向是顶尖的。”
正说笑着,另一边婴儿床里的予安忽然扭动了一下,发出几声哼唧,小脑袋左右摇摆,像是在寻找什么。
“哟,哥哥也醒了,怕是也饿了。”孟淑兰立刻判断道。
这次顾辰翊反应更快了些,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鼓劲,然后走向予安的小床:“我来试试。”
有了之前的经验,虽然动作依旧称不上熟练,但明显沉稳有序了许多。他先检查了尿布,果然是湿了。然后按照记忆和岳母之前的点拨,开始更换。虽然包裹得依旧没有孟淑兰那般利落服帖,但至少不再是那个歪歪扭扭的“小包袱”了。
孟淑兰在一旁适时递上温水和小勺,鼓励道:“对,就这样,手稳心细就行。”
顾辰翊再次半跪下来,开始耐心地给儿子喂水。予安似乎比妹妹性子急些,吮吸的力道更大,偶尔还会因为喝得不够快而发出不满的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