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九章：爪痕
熔炉城地下的震动比往常更频繁。管道深处传来的闷响，像有巨兽在岩层里翻身。灰狗营区的空气绷得很紧。林狩靠墙坐着，新打的刀平放在腿上，刀身是哑光的黑，只有刃口嵌着两道幽蓝的线，安静地震颤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嗡鸣。手指搭在冰冷的刀柄上，指腹能感觉到韧皮粗糙的纹理。铁脊趴在他脚边，肩胛的痂已经变硬发黑。它的右前爪搭在地上，爪尖的暗银金属色在棚屋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沉甸甸的。林狩另一只手捏着一粒米粒大的幽蓝碎渣，指尖的源能小心地裹着它，让那点细微的震动更清晰一点。他闭着眼，意念沉在【生命联结】里，把这股被放大的震动感，像滴入水面的油，极其缓慢地引向铁脊右爪爪尖那点最锋利的刃口。
铁脊没什么反应，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噜，右爪无意识地在地面的金属板上蹭了一下。
“滋——”
一道比旁边旧痕更深的划痕出现，边缘光滑得反常。
林狩睁开眼，把碎渣收回小铁盒。效果微弱，但方向没错。他把盒子揣进怀里。腿上的刀很沉，这种沉让他觉得踏实。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撕裂了营区的压抑！不是任务集合的短促蜂鸣，是凄厉的长鸣！穿透墙壁！
“全体灰狗七队！紧急集合！c-12区管道破裂！强酸泄露！污染扩散！立刻封堵！重复！立刻封堵！”科马克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金属摩擦般的沙哑里压着一丝罕见的焦躁。
c-12区？林狩脑子里闪过黑市那张潦草地图的标记。靠近“熔心”工坊地下管网的核心交叉点！那里要是被强酸蚀穿，污染倒灌进工坊的冷却循环系统……蕾欧娜那女人怕是要把整个黑市炸了。
他一把抓起腿上的刀，沉重的刀鞘甩上肩背。铁脊几乎同时弹起来，肩胛的痂绷紧了也没影响它的动作。一人一犬冲出棚屋。
集合点乱成一锅粥。几个正式队员正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加厚的防腐蚀密封服，背上沉重的源能中和罐。科马克像块烧红的铁，堵在通往c-12区的巨大阀门旁。他右臂的链钩垂着，钩尖却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林狩带着铁脊跑近，科马克冰冷的机械眼扫过来，在林狩背后那把新刀上停顿了一瞬，又落到铁脊那对暗沉沉的爪子上。
“预备役17号！带着你的狗！前面探路！标记泄露点和管道薄弱处！中和组跟着他们留下的标记走！快！”科马克的声音像鞭子抽过来，不容置疑。
没有选择。林狩点头，反手抽出身后的刀。幽蓝的刃光在昏暗的通道里一闪。他带着铁脊，冲向那扇缓缓打开的、通往c-12区的厚重阀门。
门后是地狱。浓得化不开的墨绿色酸雾翻滚着，带着刺鼻的甜腥和腐蚀金属的“滋滋”声扑面而来。能见度不足五米。脚下是粘稠的黑泥，混着泄漏的强酸，踩上去直打滑。管道壁上凝结的苔藓磷光在酸雾里变成诡异的惨绿色光斑。远处传来液体喷溅的哗啦声和金属被腐蚀撕裂的呻吟。
【生命联结】瞬间绷紧。铁脊的嗅觉成了唯一的眼睛。它鼻子快速翕动，过滤着致命的酸雾信息。
“左前三十米，大泄露点！酸液喷射！”
“右前管道壁，严重腐蚀变薄！有二次塌陷风险！”
“脚下！强酸泥潭！绕开！”
铁脊的意念如同冰冷的坐标点，精准投进林狩脑海。
林狩压低身体，刀横在身前。幽蓝的晶爪刃口切开翻涌的酸雾。他按照铁脊的指引，在浓雾和致命的泥沼间快速穿行。厚重的防腐蚀靴踩在相对安全的硬地上，发出沉重的脚步声。遇到小股喷溅的酸液，刀身带着高频撕裂的嗡鸣挥过，幽蓝刃光将酸液流凌空劈散！飞溅的酸滴落在特制的靴面和护腿上，腾起白烟，但未能立刻蚀穿。
铁脊紧跟着他，爪子在酸液浸透的泥地里留下清晰的、边缘带着细微熔融痕迹的爪印。它时不时停下来，用强化后的爪子在那严重腐蚀变薄的管道壁上用力划出深而醒目的十字标记，标记边缘的金属被爪尖的高温和高频微微熔融变形，在惨绿的磷光下异常显眼。
“吼！”铁脊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低吼！【生命联结】传来强烈的毒素和能量警告！“正前方！淤泥下！大型目标！蜕变境后期！被泄露源能吸引过来了！”
林狩脚步骤停，横刀于胸。幽蓝的刃光在浓雾中凝成一道冰冷的线。
前方翻涌的酸雾里，墨绿色的泥潭猛地炸开！一个庞大的、覆盖着暗沉骨板、口器如同盛开的螺旋利齿花的恐怖头颅钻了出来！正是之前净水厂遇到的那种**蚀骨蠕虫母巢守卫**！只是体型略小，气息在蜕变境后期顶峰！它显然被泄露源能和酸液环境吸引，口器深处惨绿的光芒疯狂汇聚，目标直指林狩和铁脊！
“退！”林狩低喝，同时将源能疯狂灌入刀身！幽蓝的晶爪刃光暴涨！高频撕裂的嗡鸣瞬间压过酸雾的滋滋声！他准备硬抗这记酸液喷射，同时借力后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道远比蠕虫守卫蓄能更粗壮、颜色更深、如同液态翡翠般的巨大腐蚀酸液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林狩和铁脊身后狂暴射来！精准无比地轰在刚刚钻出淤泥、口器大张的蠕虫守卫头颅上！
科马克出手了！时机狠辣刁钻！
“滋滋滋——嗷！！！”
恐怖的腐蚀声和守卫凄厉的惨嚎同时爆发！墨绿的强酸瞬间覆盖了它大半个头颅！厚重的骨板在超态境力量驱动的酸液下飞速消融塌陷！守卫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挣扎！
“废物！愣着等死吗？标记点呢？！”科马克的咆哮从后方浓雾中传来，带着冰冷的杀意。
林狩眼神一厉！机会！科马克的攻击吸引了守卫全部注意，重创了它！
“铁脊！上！目标口器根部！”林狩的意念如同炸雷！同时身体不退反进，双手紧握长刀刀柄，全身力量拧成一股绳！借着前冲之势，沉重的刀身带着撕裂一切的高频幽蓝弧光，自下而上，狠狠撩向蠕虫守卫因剧痛而暴露的、相对柔软的颈部连接处！
“吼！！！”铁脊的潜能被瞬间点燃！它眼中凶光炸裂，后腿在粘稠的酸泥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身体化作一道暗银与熔岩交缠的影子，直扑守卫疯狂扭动的头颅！目标不是眼睛，不是骨甲，而是那盛开的、螺旋利齿花口器的根部连接处！强化后的右前爪高高扬起，爪尖的暗银金属光泽和熔岩纹路在这一刻亮得刺眼！高频撕裂与熔岩灼热的力量在爪尖压缩到极致！
“噗嗤——！”
林狩的长刀带着高频撕裂的幽蓝弧光，狠狠斩入守卫颈部的连接组织！墨绿色的粘稠血液和破碎的组织狂喷而出！
几乎同时！
“咔嚓！！！”
铁脊的右爪如同烧红的烙铁撞上朽木，精准无比地掏进了口器与头颅连接的脆弱根部！高频震荡与熔岩灼热瞬间爆发！骨板碎裂！筋肉碳化！
“嗷……呜……”守卫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疯狂扭动停止。口中蓄积的惨绿酸液无声溃散。那颗被科马克酸液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头颅，连同那朵恐怖的螺旋利齿花口器，被铁脊这掏心裂肺的一爪加上林狩斩断颈部的力量，硬生生撕裂、扯了下来！墨绿色的血泉冲天而起！
守卫无头的残躯轰然砸回酸液泥潭，溅起漫天污秽。
铁脊叼着那颗比它头还大的、滴着粘液的狰狞头颅，借力落在一旁相对干燥的管道基座上。它的右爪爪尖，暗银的金属光泽上覆盖了一层墨绿的污血和粘稠的碳化物，爪根处的熔岩纹路微微发暗，但凶戾之气更盛。
林狩收刀，刀身上沾满墨绿粘液，幽蓝的晶爪刃口兀自嗡鸣。他剧烈喘息，防毒面罩下呼出的气滚烫。
浓雾中，沉重的脚步声靠近。科马克的身影显现出来，加厚的密封服上溅满了酸液腐蚀的痕迹。他冰冷的机械眼扫过地上抽搐的无头虫尸，又扫过叼着虫头、爪染污血、凶气逼人的铁脊，最后落在林狩手中那把滴着墨绿粘液的长刀上。钩尖的嗡鸣似乎停顿了一瞬。
“标记点。”科马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有命令。
林狩指了指铁脊刚才在腐蚀管壁上留下的几个熔融十字标记。
科马克没再说话，挥了挥手。后面穿着厚重密封服、背着中和罐的队员立刻上前，开始对着标记点喷洒中和剂，修复管道。
林狩收起刀，走到铁脊身边。铁脊放下嘴里巨大的虫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右爪爪尖的污血和碳化物，墨绿色的粘液被舔掉，露出下面依旧暗沉锋锐的金属爪尖。林狩蹲下，手按在它肩胛那块硬痂上，一丝源能渡过去。铁脊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咕噜声。
科马克站在几步外，冰冷的目光像扫描仪，从铁脊舔舐的爪子，移到林狩按在狗身上的手，最后落在他背后那把刀上。链钩的嗡鸣声又响了起来，比之前更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