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五章：裂谷之邀
灰狗营区的棚屋，被铁脊粗重痛苦的喘息声填满。空气里是浓烈的焦糊味、血腥气，还有愈骨丸清苦的药香。林狩把最后一点药粉按在铁脊侧腹焦黑的伤口边缘，狗的身体猛地一抽，喉咙里挤出压抑的呜咽，但没挣扎。伤口很深，皮肉焦黑翻卷，边缘渗着淡黄的组织液和血丝。麻痹的后腿时不时抽搐一下。那只受伤的右爪，爪尖的蚀坑在昏暗光线下像干涸的矿洞。
林狩的手很稳。他把剩下的愈骨丸捏碎一颗，混了点水，掰开铁脊的嘴灌进去。狗艰难地吞咽着。做完这一切，他靠着冰冷的墙坐下，后背被虫王爆炸冲击撞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虎口的裂伤简单用布条缠紧了，渗出的血把布条染成暗红。
他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
那是枚指甲盖大小、布满蛛网般裂纹的**磁暴核心碎片**。蓝白色的光芒在碎片内部微弱地明灭，像风中残烛，入手依旧带着强烈的电麻感，刺激得手掌微微发颤。这东西蕴含的狂暴电磁能量虽然濒临消散，但那股精纯又混乱的源能还在。蕾欧娜或许有办法处理，或者……铁脊的爪子如果能承受……
念头一闪，林狩的目光落在铁脊那只灰扑扑的右爪上。他捏紧了碎片，冰凉的触感和电麻感交织。他调动一丝源能，小心翼翼地包裹住碎片，尝试引导其中一丝最温和、最边缘的电磁能量，通过【生命联结】，极其微弱地引向铁脊右爪爪尖受损最严重的那点核心金属。
没有强行注入，更像是一种……带着破坏力的刺激。
“滋……”极其细微的电火花在铁脊爪尖的蚀坑边缘一闪而逝！铁脊猛地一颤，受伤的爪子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喉咙里发出吃痛的呜咽。蚀坑边缘灰扑扑的金属似乎被那微弱的电流激得亮了一丝，但立刻又黯淡下去，坑底甚至渗出了一点新鲜的血丝。
不行。源能太狂暴了。铁脊现在的状态扛不住。林狩立刻切断了引导。他收起核心碎片，这东西暂时用不了。
他脑子里是雷恩离开前那句话：“带着你的狗，来‘裂谷兽栏’找我。”
裂谷兽栏。驯兽师协会的地盘。一个完全不同于灰狗营区熔炉城规则的地方。机会？还是另一个更精致的陷阱？
棚屋外传来沉重而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液压装置低沉的嗡鸣，停在门外。不是巡逻队那种散漫的步伐。
林狩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收起金属牌，手按在了立在墙角的长刀刀柄上。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铁脊也停止了痛苦的呜咽，强撑着抬起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喉咙里滚动着充满威胁的低吼，受伤的身体让它无法站起，但那凶性丝毫不减。
门被推开。科马克铁塔般的身影堵在门口，熔炉城的光线被他挡住，投下浓重的阴影。冰冷的机械眼扫过棚屋，掠过地上沾血的布条、空气中浓烈的药味和焦糊味，最后定格在瘫在地上、侧腹焦黑一片、却依旧龇着獠牙低吼的铁脊身上。他右臂的链钩垂着，钩尖微微颤动，发出那种毒蛇昂头般的“嘶嘶”声。
“命挺硬。”科马克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听不出情绪，“锈爪谷的磁暴虫王都没啃死你们。”
林狩没说话，手依旧按着刀柄。铁脊的低吼更响了。
科马克往前踏了一步，沉重的军靴踩在金属地面上，发出闷响。阴影笼罩下来，带着血腥和铁锈的压迫感。“雷恩那老狼崽子跟你嘀咕什么了？”他机械眼的红光锁定林狩缠着布条的脸，“想跳槽？觉得驯兽师协会的狗粮更香？”
林狩沉默。棚屋里只有铁脊压抑的低吼和科马克链钩的嘶鸣。
“哼。”科马克的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想去？行啊。老子给你机会。”他链钩猛地抬起，钩尖指向铁脊那只受伤的、灰扑扑的右爪，又划过它侧腹焦黑的伤口，“带着这么个废爪子，还有这身烂肉，去裂谷？雷恩那老东西的狼群，一口就能把你这条残废狗撕碎了当点心！”
他往前又逼近一步，几乎要贴上林狩。冰冷的机械眼红光刺眼，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看着实验台上待解剖生物的审视。“知道老子为什么留着你这条狗到现在？”他声音压低，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不是它爪子有多硬。是它够凶！够狠！够能扛！老子要的就是它这股子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凶劲！它的血，它的骨头，它的爪子……都是好东西！比那些实验室里催出来的软蛋强一百倍！”
链钩的嘶鸣声陡然变得尖锐！钩尖几乎要戳到铁脊的鼻子！“等老子把它的‘材料’抽出来，装到老子的‘钩牙’身上……”科马克的声音里透着一种冰冷的狂热，“那才叫真正的‘獠牙’！”
赤裸裸的宣告！他要的不是铁脊的命，是它身上淬炼出的凶性和潜力，作为强化他那条机械怪兽的养料！
铁脊似乎听懂了这充满恶意的宣言，受伤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猛地抬起头，朝着科马克的链钩发出充满暴怒和威胁的咆哮！涎水从獠牙间滴落！
林狩按着刀柄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冰冷的杀意在胸腔里翻腾，几乎要冲破理智。但他没动。科马克就站在这里，超态境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枷锁。动，就是死。他和铁脊现在都扛不住科马克一钩。
科马克似乎很满意林狩的沉默和铁脊的暴怒。他收回链钩，钩尖的嘶鸣声低了下去，变成一种带着戏谑的嗡鸣。“好好养着它。别让它真废了。老子的‘材料’，得是活的，新鲜的。”他丢下这句冰冷的话，转身，沉重的脚步声和链钩的嗡鸣消失在营区昏暗的甬道里。
棚屋的门没关。熔炉城永不熄灭的红光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林狩缓缓松开握刀的手，掌心全是冷汗。他走到门边，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光。棚屋重新陷入昏暗。
他回到铁脊身边蹲下。狗还在低吼，身体因为愤怒和疼痛而微微颤抖。林狩的手按在它滚烫的额头，【生命联结】传来的是翻腾的暴怒、伤痛和一种被觊觎的、本能的恐惧。
“没事。”林狩的声音很低，沙哑。他拿起剩下的愈骨丸，小心地喂进铁脊嘴里。
铁脊艰难地吞咽着，暴怒的低吼渐渐平息，变成痛苦的呜咽。它侧腹的伤口在药力下缓慢地收缩，但焦黑的皮肉恢复需要时间。麻痹的后腿依旧使不上力。那只右爪，爪尖的蚀坑在昏暗里像无底的洞。
裂谷兽栏。雷恩的招揽。一个脱离灰狗营区、脱离科马克掌控的可能。但代价是什么？铁脊现在的状态，能承受裂谷兽栏的规则吗？雷恩看中的，是铁脊的潜力，还是它身上淬炼出的“材料”？
他把目光投向墙角那把幽蓝暗哑的长刀。刀身上还残留着爆炸的灰烬和磁暴虫的浆液。
没有退路了。科马克的链钩已经悬在了铁脊的脖子上。留在灰狗营区，铁脊最终只会变成“钩牙”身上的一块零件。
他必须赌一把。赌裂谷兽栏不是另一个熔炉。赌铁脊的爪子和凶性，能在那里撕开一条生路。
林狩站起身，走到墙角，拿起那把刀。沉重的分量压在肩背。他走到铁脊身边，俯下身，用没受伤的手，小心地穿过铁脊的腹部和完好的前肢，将它沉重瘫软的身体抱了起来。铁脊发出一声虚弱的呜咽，把头靠在他臂弯里。
“走。”林狩的声音在昏暗的棚屋里响起，只有一个字。
他抱着铁脊，背着刀，推开门。身影被拉得很长，朝着远离灰狗营区核心、靠近裂谷兽栏方向的那片阴影走去。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刀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