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眼,永恒的白光,不知流转了多少个春秋。
在这里,时间是一个没有意义的概念。外界早已沧海桑田,纪元更迭,但在这片九界最纯净的禁地里,一切都仿佛是静止的。
龙傲雪的琴声,已经变得有些空灵,仿佛不带一丝人间烟火。魔千雪的侧脸,在万年的守望中,轮廓愈发冷峻,唯有在注视那道沉睡的身影时,才会流露出一丝深藏的温柔。
她们就像两尊与世隔绝的玉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守护着那个她们愿意用永恒去等待的男人。
然而,这万古不变的宁静,在今天,被打破了。
毫无征兆地,那悬浮在归墟之眼中央的林辰,身体猛地一颤!
一直平稳流淌的玄尘珠光芒,瞬间变得紊乱不堪,如同风中残烛,忽明忽暗。
一股股纯粹到极致的、充满了暴戾与毁灭欲望的混沌之气,从林辰的体内,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这股气息,与归墟之眼那纯净的法则之力,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以至于整个归墟之眼,都发出了不安的嗡鸣。
“不好!”
龙傲雪与魔千雪,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她们的脸上,写满了万年未有的惊骇。
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是那个被封印的残魂!那个被林辰以自身为牢笼镇压的混沌界主,在沉睡了百万年之后,终于,找到了反扑的机会!
“吼——!!!”
一声无声的咆哮,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炸响。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狂喜,仿佛一头被囚禁了亿万年的凶兽,终于咬断了锁链。
林辰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他那平静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道道黑色的、如同蛛网般的诡异纹路。他的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条黑色的毒蛇在窜动,试图破体而出。
“林辰!”龙傲雪和魔千雪,同时飞身而起,想要靠近,却被那股狂暴的混沌之气,狠狠地弹开。
她们的力量,在这股代表着宇宙最本源混乱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蝼蚁。
“哈哈哈!林辰!你以为你能永远镇压本座吗?”
混沌界主的意志,通过林辰的身体,发出了癫狂的嘲笑。
“百万年的沉睡,本座已经将你的神魂,研究得一清二楚!你的道心,并非无懈可击!你对这两个女人的执念,就是你最大的弱点!”
“只要本座能引动你一丝一毫的情感,就能在你的道心上,撕开一道缺口!”
“而现在,本座,成功了!”
“本座,要出来了!”
随着他的怒吼,林辰的身体,猛地悬浮到了半空中。他的双目,猛然睁开!
那不再是金黑二色中带着混沌竖瞳的眼睛,而是一片纯粹的、充满了毁灭与疯狂的……深渊!
“不!”龙傲雪发出一声悲鸣,她不顾一切地催动自己的灵力,化作一道冰蓝色的光幕,想要将林辰包裹,但那光幕,在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便寸寸碎裂。
“林辰!你醒醒!你看着我!”魔千雪嘶吼着,魔气冲天,化作一只巨大的魔爪,试图按住林辰,却被那股混沌之力,直接震得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混沌界主,正在夺取林辰身体的控制权!
一旦让他成功,他将拥有林辰这具与玄尘珠融合的、完美无缺的“混沌之主”的躯体。到那时,他将比百万年前,强大百倍千倍!
九界,将再无任何希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一直光芒紊乱的玄尘珠,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清越的鸣响!
嗡——!!!
一股至高无上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意志,从玄尘珠中苏醒了。
那是玄尘珠的器魂,是它作为上古修士最高杰作的最终使命!
“混沌……当受约束!”
“秩序……不容颠覆!”
“主人……当……苏醒!”
器魂那稚嫩而又威严的声音,在归墟之眼中回荡。
下一刻,玄尘珠,爆发了它全部的力量!
那不再是维持林辰生命体征的微光,而是一场席卷了整个归墟之眼的、创世般的光之风暴!
灰色的混沌本源,金色的创造之力,黑色的毁灭之力,三种截然不同的至高力量,从玄尘珠中疯狂地涌出,不再去压制混沌界主,而是如同最精妙的手术刀,开始对林辰那即将崩溃的神魂,进行最彻底的、最痛苦的重塑!
“啊——!!!”
林辰,或者说,被混沌界主占据意识的林辰,发出了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
他的身体,在光之风暴中,时而被撕裂,时而又被重组。他的神魂,在玄尘珠的力量下,被强行地从那混沌的深渊中,剥离了出来。
“不!本主的身体!本主的容器!”混沌界主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他没想到,玄尘珠竟然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不惜毁掉这具完美的身体,也要唤醒林辰。
“你休想得逞!”
他疯狂地催动混沌之力,试图抵抗玄尘珠的净化。但玄尘珠,本就是混沌的克星。更何况,此刻的它,是在燃烧自己的“本源”!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却比任何战斗都更加惨烈的战争。
一方,是试图彻底占据身体的混沌界主。
另一方,是燃烧了自己一切,也要唤醒主人的玄尘珠。
而林辰的神魂,就是他们争夺的战场。
龙傲雪和魔千雪,在远处,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辰在那光之风暴中,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她们的泪水,早已流干。
不知过了多久,那光之风暴,终于,渐渐平息。
玄尘珠的光芒,变得前所未有的黯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它,为了唤醒林辰,几乎耗尽了万古积攒的所有力量。
而林辰的身体,也从空中,缓缓地,落了下来。
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但是,他的眼睛,却缓缓地,睁开了。
那双眼睛,不再是混沌的深渊,而是重新变回了那熟悉的、金黑二色中带着混沌竖瞳的模样。
他的眼神,先是有些迷茫,然后,当他看到不远处那两个泪流满面、却又满脸狂喜的女子时,他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与温柔。
“我……”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睡了多久?”
“你醒了……”
龙傲雪和魔千雪,再也忍不住,飞扑过去,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仿佛要将这万年的思念与等待,都融入这个拥抱之中。
“你终于醒了……”
林辰感受着怀中那真实的温暖与触感,感受着那熟悉得让他心痛的芬芳,他那沉睡了百万年的心,终于,彻底地,融化了。
他回来了。
他,从那永恒的沉睡中,苏醒了。
但是,当他感受到体内那几乎枯竭的玄尘珠,以及那依旧被镇压在神魂最深处、虽然虚弱却依旧存在的混沌界主残魂时,他的眉头,又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苏醒了。
但新的危机,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