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魔徒赵虎生嫉妒，暗设绊子刁难夭夭
龙夭夭捏着那枚冰凉的恶鬼令牌，踏上了通往万魂幡山门的石阶。
石阶由黑色的巨石铺就，每一块都仿佛浸透了干涸的血迹，缝隙间生长着一些扭曲怪异的暗红色苔藓。道路两旁，没有苍松翠柏，只有一株株形如鬼爪的枯树，树干上偶尔会睁开一只猩红的眼，漠然地注视着过往的行人，又缓缓闭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的气味，有硫磺的焦灼，有淡淡的血腥，还有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阴冷霉味。
这就是魔道大宗。
龙夭夭非但没有感到不适，反而觉得这股气息比龙族圣地那充满虚伪圣洁味道的空气要亲切得多。
她来了。
当她的身影出现在山门前时，原本在附近活动的魔门弟子们，动作都不约而同地停滞了。数十道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这些目光里，有好奇，有审视，有不加掩饰的贪婪，但更多的，是一种混杂着嫉妒与不解的复杂情绪。
就是她？那个被殷九幽长老破格收录的龙族女人？
“看，她上来了。”
“听说她搞砸了入门考核，不仅没杀人，反而救了山下那群凡人。”
“救了人还能被长老看中，甚至收为亲传弟子？这是什么道理？”
“嘘……小声点！我听回来的师兄说，殷长老亲口夸她‘手段高明’，说她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惊退了正道的探子。”
“惊退正道？就凭她？她身上连一丝像样的杀气都没有，反而……你们有没有觉得，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光？”
一个眼尖的弟子小声嘀咕。
此言一出，众人看得更仔细了。果然，在魔域阴沉的天光下，龙夭夭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光晕。那光芒圣洁而温暖，与万魂幡阴森诡谲的气氛格格不入，刺眼到了极点。
这一下，弟子们心中的嫉妒之火烧得更旺了。
这哪里像是来入魔的，分明是哪座庙里跑出来的活菩萨！
龙夭夭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她此刻正烦躁着。那层让她浑身不自在的金色光晕，如同跗骨之蛆，怎么甩都甩不掉。她甚至尝试运转龙力去冲击，结果那金光反而更亮了一分。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强行披上锦绣华服的乞丐，每一寸皮肤都在抗议着这种不属于自己的“荣耀”。
她要的是凶名，是恶煞之气，不是这该死的功德之光！
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面容阴鸷的青年，死死地盯着龙夭夭，眼神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叫赵虎，是万魂幡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为了从数千外门弟子中脱颖而出，拜入内门，他苦修十年，手上沾满血腥，为宗门立下过汗马功劳。不久前，他终于攒够了功绩，满心以为能被某位长老看中，收入门下。
可他等来的，却是一个女人，一个搞砸了入门考核的女人，一步登天，成了连他都只能仰望的、执法长老的亲传弟子。
凭什么？
赵虎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他看到了龙夭夭手中的恶鬼令牌，那是内门核心弟子才有的身份象征。他看到了殷九幽长老留在她身上的那一缕若有若无的庇护气息。他也看到了她身上那层让他感到无比刺眼的金色光晕。
这一切，都像是一根根毒刺，扎在他的心上。
他不敢去怨恨殷九幽长老，便将所有的不满与嫉妒，都转移到了龙夭夭身上。
一个靠着不知名手段上位的女人，或许有些诡异的能耐，但根基定然不稳。长老们看重的是她的“能力”，但宗门内的弟子们，看重的是实力和资历。
只要让她在众人面前狠狠地丢一次脸，让她看起来像个名不副实的草包，长老对她的“欣赏”，自然会大打折扣。届时，自己再寻机表现，未必没有取而代之的机会。
一个阴毒的念头，在赵虎心中迅速成形。
他不敢下杀手，那会触怒殷九幽。但他可以让她出丑，让她在万魂幡抬不起头来。
赵虎悄然后退，隐入人群，目光却像毒蛇一样，始终锁定着龙夭夭的行动轨迹。
龙夭夭在一名奉命前来接引的杂役弟子带领下，穿过演武场，走向后山内门弟子的居所。
那是一片用黑石垒砌的独立院落，每一座院子都笼罩在淡淡的阵法之中，魔气比外门浓郁了数倍。
“师叔，前面那座‘听风苑’，便是长老为您安排的住处。”杂役弟子指着前方一座位置极佳的小院，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畏惧。
他不敢不敬，这位可是刚入门就搅动风云的人物。
龙夭夭瞥了一眼，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她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地方，研究一下怎么把自己身上这层“圣光”给弄掉。
通往听风苑的，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径。小径两侧，栽种着一种名为“噬魂花”的魔植，巨大的花苞紧紧闭合，散发着诱人堕落的甜香。
赵虎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小径的必经之路上。他迅速扫视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油纸包。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小撮滑腻的、呈现出半透明灰色的油脂。
这是“滑鬼油”，一种用深渊滑行鬼的脊髓熬炼而成的魔物。此物无色无味，一旦涂抹在地面上，会形成一层肉眼无法分辨的绝对光滑层。任何踏足其上的人，无论修为高低，只要没有提前防备，都会瞬间失去平衡，摔得人仰马翻。
仅仅是摔一跤，还不足以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赵虎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黑色的粉末，均匀地洒在涂抹了滑鬼油的区域。
这是“三尸臭魂粉”。此粉末本身没有太大作用，但一旦沾染到生灵的血肉或魂体上，就会散发出一股仿佛尸体腐烂了三个月的恶臭，而且会直接沁入魂魄，任凭何种清洁法术都难以在七天之内清除。
一个新入门、备受瞩目的女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滑倒，然后身上散发出能熏死人的恶臭，连续七天都无法清除……
赵虎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可以想象，到那时，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将不再是嫉妒，而是鄙夷和嘲笑。一个连路都走不稳、浑身恶臭的女人，还谈何“高明手段”？
做完这一切，他迅速将痕迹清理干净，身影一闪，躲进了不远处一丛茂密的“断肠草”后，与几个同样心怀不满的弟子一起，准备看好戏。
他们已经可以预见，那个金发龙女即将迎来的，将是她在万魂幡的第一次，也是最刻骨铭心的一次公开处刑。
龙夭夭对即将到来的“惊喜”一无所知。
她一边走，一边心不在焉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脑子里还在盘算着自己的灭世大计。
第一步，加入魔门，算是歪打正着地成功了。
第二步，就是要尽快提升实力，学到最邪恶、最强大的破坏法术。听说万魂幡的藏经阁里，有号称能引动九幽魔火焚烧万物的禁术，还有能炼制亿万生魂的无上魔功。
这些，她都想学。
她甚至已经开始规划，等自己学成之后，是先回龙族把那群老东西的龙鳞一片片拔下来，还是先去天道宗，把那个叫凌清玄的正道魁首的道袍给烧了。
正想得出神，她已经走到了那条通往“听风苑”的青石小径上。
远处，赵虎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眼中闪烁着兴奋而恶毒的光芒。
来了！
龙夭-夭抬起脚，金色的软靴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即将踏上那片被精心布置过的区域。
她心中还在愤愤不平地想着：这该死的功德金光，到底要怎么才能消掉？真是晦气！难道以后我走到哪儿，都得顶着这么个玩意儿？烦死了！
也许，是她此刻烦躁的心情影响了步伐的节奏，又或许，是她无意识中想踹飞一块挡路的小石子。
总之，她那即将落下的一脚，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脚尖微微改变了方向，没有直接踩下去，而是不轻不重地，朝着地面一块看起来并无异常的青石板，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