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妖主设宴款待，试探夭夭血脉
狐璃的那句话，像一根无形的羽毛，轻轻搔刮着龙夭夭的心。
龙陨之地。
这四个字，与她从龙族宝库顺手牵来的那块残图，严丝合缝地对上了。狐璃不仅知道她的身份，甚至连她怀揣着秘密都一清二楚。
这只狐狸，远比她表现出来的清冷模样，要复杂得多。
龙夭夭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那双金色的竖瞳微微眯起，像是在评估一个极具挑战性的猎物。她不喜欢这种被看透的感觉，但不得不承认，对方成功地勾起了她全部的兴趣。
“带路吧。”她最终吐出三个字，算是接受了这份暗藏机锋的“同行”邀请。
狐璃的嘴角弯起一个细微的，不易察觉的弧度。她没有再多言，只是优雅地转身，重新坐回软轿。那支华丽的队伍再次启程，而龙夭夭与凌清玄，则被客气地“请”到了队伍的中央，与那辆装着贡品的金色兽车并行。
一路上，气氛微妙。
青丘的侍卫们对龙夭夭保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距离，眼神里混杂着好奇与戒备。方才那场单方面碾压的战斗，已经足够让他们明白，这个看似娇俏的龙女，是一头真正的洪荒凶兽。
凌清玄依旧沉默，他走在龙夭夭的另一侧，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的丛林。他的存在像一柄出鞘的剑，虽无声息，却让任何潜在的恶意都不敢轻易靠近。
穿过这片危机四伏的边境丛林，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座宏伟的城池，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那并非人类城池的砖石结构，整座城仿佛是从一整块巨大的青色玉石中雕琢而出，城墙上流淌着肉眼可见的灵气光晕。城池依山而建，无数奇特的树木从城中拔地而起，树冠如华盖，枝叶间挂着发光的奇花异果，将整座城池笼罩在一片梦幻般的光影之中。
这便是妖域七十二城之首，青丘城。
随着队伍进入城门，街道两旁的妖族纷纷侧目。他们的形态各异，有的保留着部分兽类的特征，如狐耳、豹尾，有的则与常人无异，但身上那股未经驯化的妖气，却昭示着他们的身份。
他们看向狐璃的软轿时，眼神是尊敬的；而当他们的目光扫过龙夭夭与凌清玄时，则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探究。
“一个魔道，一个仙修，居然会跟少主走在一起？”
“那个女的，你看她的眼睛……好强的威压，我感觉血脉都在颤抖。”
“旁边那个白衣服的男人也不简单，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窃窃私语声传入耳中，龙夭夭毫不在意，甚至饶有兴致地对一个长着毛茸茸兔耳朵的妖族少女抛了个媚眼，吓得对方整张脸都红透了，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店铺里。
凌清玄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她却回以一个“你看我多受欢迎”的得意表情。
软轿最终停在了一座最为高耸、也最为华丽的宫殿前。宫殿由一种不知名的白色巨木搭建而成，木质本身散发着月光般的清辉，殿门前，两排身着银甲、手持长戟的狐族卫士肃然而立，气息比胡安那些护卫不知强了多少倍。
这里，便是青丘之主，妖域如今的实际掌权者——羲皇的居所，月华殿。
狐璃先行下轿，对龙夭-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无可挑剔。
龙夭夭与凌清玄并肩踏入殿内。
大殿之内，空间广阔得惊人，穹顶之上镶嵌着无数拳头大小的明珠，模拟出星河流转的壮丽景象。地面光洁如镜，倒映着星辰，让人仿佛行走在宇宙之间。
数十张玉案分列两侧，案上摆满了奇珍异果，琼浆玉液。许多气息强大的妖族大能已经落座，他们的目光如实质般，齐刷刷地投射在刚进门的两人身上。
而在大殿的最深处，最高的一层台阶上，设有一张由整块黑色神铁铸成的巨大王座。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男人，身着一袭玄色镶金边的宽大长袍，墨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他的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五官轮廓分明，却又带着一种雌雄莫辨的柔和，一双紫色的眼眸深邃如夜空，仿佛能将人的神魂都吸进去。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并未刻意释放任何威压，却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霸道气场，让整个星辰流转的大殿，都成了他的背景板。
他，便是妖主，羲皇。
“属下狐璃，幸不辱命，已将万魂幡的贵客带到。”狐璃走到殿前，躬身行礼。
“辛苦了，入座吧。”羲皇的声音响起，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在宏伟的大殿中回响。
他的目光，终于从狐-璃身上移开，落在了龙夭夭身上。
那一瞬间，龙夭-夭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蛰伏了千年的巨兽盯住了。那目光并不凌厉，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审视，仿佛要将她从皮肉到骨血，再到灵魂深处，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就是龙夭夭？”羲皇开口，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我就是。”龙夭夭抬起下巴，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
羲皇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笑容里看不出喜怒。“身负始龙血脉，却入了魔道，有趣。”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抬了抬手：“远来是客，入座吧。”
自有侍女上前，引着龙夭夭和凌清玄在左手第一席落座。这个位置，仅次于主位，足见其“重视”。
龙夭夭大马金刀地坐下，拿起案上一颗流光溢彩的果子就往嘴里塞，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对身旁的凌清玄说：“这老妖怪长得还行，就是眼神让人不爽，跟菜市场挑猪肉似的。”
凌清玄面不改色，只是为她斟了一杯清茶：“食不言。”
“切。”龙夭夭翻了个白眼。
宴会开始。
妖族的歌舞与人族截然不同，舞者身姿曼妙，舞动间隐有兽形幻化，歌声空灵悠远，带着原始的野性与魅惑。
羲皇端坐于王座之上，看似在欣赏歌舞，但他的注意力，却有大半都放在龙夭-夭身上。
“听闻龙小姐一路行来，颇为劳顿。”羲皇举起手中的白玉酒杯，遥遥对着龙夭夭，“此乃我青丘特产的‘九蕴神浆’，以九种灵果，埋于地脉深处百年酿造而成，有洗涤尘乏，活络气血之效。本座敬龙小姐一杯，以作洗尘。”
一名侍女立刻捧着一个精致的玉壶，为龙夭夭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那酒液呈琥珀色，散发着奇异的芬芳，酒中似乎有细碎的金色光点在沉浮。
龙夭夭看着那杯酒，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玩味。
这酒里没有毒，但她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股极为精纯且霸道的火属性能量。寻常人喝下，固然是大补之物，但若是体质稍有不合，这股能量便会瞬间在体内爆开，轻则重伤，重则爆体而亡。
而她的始龙血脉属阳，至刚至阳。羲皇赐下这杯酒，分明就是想看看，她的血脉究竟能承受何等程度的能量冲击。
这是第一道试探。
“妖主客气了。”龙夭-夭笑靥如花，她端起酒杯，看也不看，仰头便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如同一条火线，瞬间从喉咙烧到了丹田。那股霸道的能量在她体内轰然炸开，试图冲垮她的经脉。
然而，不等这股能量造成任何破坏，她体内的始龙血脉仿佛受到了挑衅的君王，自动运转起来。一股更加霸道、更加煌赫的金色龙气奔涌而出，轻而易举地便将那股火属性能量包裹、碾碎，最后完全吞噬吸收。
整个过程，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龙夭-夭的脸上，甚至连一丝红晕都未曾泛起。她放下酒杯，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地评价道：“味道不错，就是淡了点，跟喝水似的。还有吗？”
此言一出，大殿中原本热闹的氛围，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两侧的妖族大能们，脸上都露出了惊异之色。那九蕴神浆的威力他们最清楚不过，就算是他们中一些以肉身强横着称的大妖，喝下一杯也需运功调息许久才能化解。可这龙女，竟如饮甘泉，还嫌味道太淡？
王座之上，羲皇紫色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掠过一抹异彩。
“呵呵，龙小姐果然海量。”他轻笑一声，掩饰住了那一闪而逝的惊诧，“既然龙小姐喜欢，来人，将本座珍藏的‘百年陈酿’，赠予龙小姐。”
很快，一整坛更大的九蕴神浆被送了上来。
龙夭夭也不客气，直接拍开泥封，抱着坛子就当水喝，看得周围一众妖族眼角直抽。
一轮歌舞作罢，羲皇又笑道：“听闻龙族生而强大，尤其这始龙血脉，更是万法之源。本座近日偶得一件上古奇物，名为‘镇域圭’，据说此物能测试血脉潜力，不知龙小姐可否赏光，为我等开开眼界？”
话音一落，两名卫士抬着一个一米多高的玉质圭璧走了上来。那圭璧通体漆黑，上面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散发着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气息。
这便是第二道试探，而且比刚才那杯酒要直接得多。
龙夭-夭看着那黑漆漆的石板，还没说话，一旁的凌清玄却忽然开口了。
“妖主，”他的声音清冷平淡，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夭夭她不善此道，若是失手损坏了妖主的宝物，恐怕不好。”
这是他进入大殿后，说的第一句话。
羲皇的目光转向凌清玄，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笑道：“这位想必就是仙界的凌清玄仙君了。仙君多虑了，这镇域圭坚不可摧，尽管一试无妨。”
他嘴上说着，心中却对凌清玄的维护感到一丝不快。
龙夭夭看了凌清玄一眼，又看了看羲皇那张笑吟吟的脸，忽然觉得有些无趣。这种你来我往的试探，太麻烦了。
她站起身，直接走到那镇域圭面前，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抬起脚，狠狠一脚踹了上去。
“砰！”
一声闷响，那看起来沉重无比的镇域圭，被她一脚踹得离地而起，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最后“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而圭璧本身，除了发出一声巨响，竟真的毫发无损。
“测试完了。”龙夭-夭拍了拍脚，走回座位，重新抱起酒坛，“很结实，是块好板砖。”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
所有妖族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就连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凌清玄，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
王座之上，羲皇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僵硬。他盯着那块被踹翻在地的镇域圭，又看了看龙夭-夭，眼中的欣赏，逐渐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贪婪的欲望所取代。
他要的，不仅仅是她的血脉。他要的是这具能承载如此恐怖力量的、完美的容器！
“哈哈哈哈！”羲皇忽然大笑起来，打破了殿内的死寂，“好！好一个龙夭-夭！性情率真，本座喜欢！”
他挥了挥手，示意卫士将镇域圭抬下，仿佛刚才的尴尬不曾发生过。
他重新举起酒杯，这一次，神色变得郑重了许多。
“龙小姐，本座邀你前来，除了共商对抗灭世之劫外，还有一事，想请你相助。”
龙夭-夭灌了一口酒，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说。”
“我妖域的北方边境，有一处名为‘无妄之渊’的防线，常年受域外魔气侵蚀，结界日渐薄弱。”羲皇的声音沉稳有力，充满了说服力，“本座听闻，始龙之血，乃天地至阳至纯之物，对魔气有天生的克制之效。因此，本座想请龙小姐，能以龙血为引，助我妖族，重新加固那道边境防线。”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龙夭-夭，补充道：“此事若成，不仅是我妖域万千生灵之幸，亦是对抗灭世之劫的大功一件。届时，龙小姐便是我整个妖族的恩人，本座，以及整个妖域，必有重报！”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大义凛然。
以天下苍生为名，以对抗大劫为由，将索取她血液的行为，包装成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善举。
大殿内的所有妖族，都将目光集中在了龙夭-夭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凌清玄的指尖，轻轻搭在了剑柄上。
狐璃端着酒杯，唇边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深不见底。
在万众瞩目之下，龙夭夭放下了酒坛。
她打了个秀气的哈欠，仿佛对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感到有些困倦。
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明媚、灿烂，却又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讥诮。
“妖主，”她用一种天真无邪的语气，慢悠悠地开口，“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的血，”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疯狂而愉悦的光，“是用来灭世的，不是用来给你们妖族……修补篱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