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夭夭拒妖域邀请，仍念灭世目标
龙夭夭的心情很不好。
非常不好。
她盘腿坐在自己那间简陋的洞府里，对着一汪水潭，面无表情地端详着自己。水面倒映出的容颜依旧是那般明艳动人，只是在光洁如玉的后颈处，多了一点不和谐的东西。
一片小小的、几乎透明的金色鳞片。
它像是从皮肉里硬生生长出来的，边缘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粉色，触手冰凉，质感坚韧。
这是什么？功德的实体化？行善积德的纪念勋章？
龙夭夭伸出两根手指，用力去抠那片鳞片。鳞片纹丝不动，仿佛与她的血肉乃至神魂都长在了一起。她试着注入一丝龙气想把它逼出来，结果那鳞片非但没出来，反而闪过一抹愉悦的流光，似乎还长大了一丝丝。
“……”
她放弃了。
瘫倒在石床上，龙夭夭生无可恋地望着洞顶。
她想不通。
她明明是去搞破坏的，去释放怨气，去扰乱世间的。怎么到头来，怨气被净化了，魔头被她宰了，自己还被天道硬塞了一身甩不掉的功德，最后还长出了这么个鬼东西。
这就像一个立志成为江洋大盗的人，每次出门踩点，都阴差阳错地抓住了潜逃的通缉犯，最后被官府敲锣打鼓地送了一面“见义勇为”的锦旗。
简直是奇耻大辱。
那股暖洋洋的力量还在四肢百骸里流窜，修为不降反升，距离突破的瓶颈又近了一步。这种感觉让她浑身难受，像是穿了一件怎么也脱不掉的湿棉袄。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必须干点真正的、纯粹的、不掺任何水分的坏事。
得搞个大的。
就在她绞尽脑汁，思考是去炸了仙界的南天门，还是去把魔界的魂池给填了的时候，洞府的石门被人“砰砰砰”地敲响了。
敲门声急促而响亮，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激动。
“夭夭师姐！夭夭师姐！宗主有请！快！快去主殿！”
是之前给她带路的一个外门弟子，声音都在发颤。
龙夭夭不耐烦地坐起身：“不去，忙着呢。”
“哎呀我的好师姐，这次您可一定要去啊！”外门弟子在门外急得直跺脚，“妖族！是南疆万妖之域的使者来了！指名道姓要见您！”
妖族？
龙夭夭挑了挑眉。
这帮长毛带角的家伙，不在自己那片原始森林里待着，跑来万魂幡做什么？
她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来者不善。
龙族气运衰竭，血脉却依旧是三界觊觎的至宝。这帮茹毛饮血的妖物，鼻子比谁都灵，怕不是闻着味儿来，想从她身上割点肉、抽点筋，回去炼丹泡酒。
“有意思。”
龙夭夭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熟悉的、带着点疯狂意味的笑容。
送上门来的出气筒？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地朝外走去。正好，她现在一肚子火没处发，就拿这个什么妖族使者开刀，也算是一件小小的“恶行”了。
当龙夭夭晃晃悠悠地走进万魂幡主殿时，殿内的气氛已经到了一个诡异的沸点。
以宗门大长老为首的一众高层，全都正襟危坐，脸上挂着一种混杂了贪婪、警惕与故作矜持的复杂表情，活像一群见了肥肉却又怕烫嘴的野狗。
大殿中央，站着一个身穿华美宫装的女子。
那女子身段婀娜，眉眼如丝，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碧玉簪子松松挽起，顾盼之间，眼波流转，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媚意。她的身后，甚至还拖着三条毛茸茸的、火红色的巨大尾巴。
是个狐狸精。
龙夭夭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本体。
在狐妖的身旁，两个身形魁梧的熊妖力士，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两个巨大的玉盒。玉盒没有打开，但仅仅是靠近，就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和一种让周遭灵气都为之雀跃的波动。
“龙夭-夭-小-姐，到了。”
狐妖使者看到她，眼睛一亮，声音娇媚入骨，仿佛能钻进人的心里。
龙夭夭没理她，径直走到大长老旁边，一屁股坐下，还顺手从桌上拿起一颗黑漆漆的魔果，咔嚓咬了一口。
大长老的眼角抽了抽，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提醒：“夭夭，不可无礼！这位是妖域之主座下的青丘使者，胡仙仙。”
龙夭夭嚼着果子，含糊不清地问：“她来干嘛？提亲？”
大长老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胡仙仙显然听到了，却也不恼，只是掩嘴轻笑一声，那三条大尾巴在身后愉悦地晃了晃。
“龙小姐说笑了。奴家此次前来，是奉我主苍渊之命，特为小姐送上一份薄礼，并代我主，向小姐发出最诚挚的邀请。”
说着，她对着那两个熊妖力士使了个眼色。
熊妖力士躬身向前，将两个玉盒稳稳地放在了大殿中央。
“咔哒。”
玉盒应声开启。
刹那间，两股截然不同的宝光冲天而起，将这阴森的万魂殿照得亮如白昼。
左边的玉盒里，静静地躺着一株通体碧绿、形如龙蛇的仙草，草叶之上，有九个小小的、如同露珠般的光点在循环流转，每一次流转，都散发出浓郁到极致的生命气息。
右边的玉盒中，则是一块人头大小的青色石头，石头表面光滑如镜，内部却仿佛蕴含着一片深邃的星空，有点点星芒在其中明灭不定。
“九转还魂草！”
“万载空青石！”
殿内，有识货的长老当场就失声惊呼出来，呼吸都变得粗重。
这两样，无论是哪一样，都是传说中能让大罗金仙都为之眼红的天地至宝。前者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据说只要神魂尚存一丝，便能重塑肉身。后者则是修炼空间神通的无上神材，小小一块，便蕴含着一方小世界的雏形。
妖族，好大的手笔！
所有万魂幡高层的目光，都变得火热起来。
龙夭夭也看着那两样宝贝，漂亮的金色竖瞳微微眯起。
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套路她太熟了。先用重金砸晕你，让你觉得对方诚意十足，然后再提出真正的、让你无法拒绝的请求。
胡仙仙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她将目光重新聚焦在龙夭夭身上，声音愈发柔和：“龙小姐，您在怨魂谷的义举，已传遍南疆。您那能够净化万物的神圣血脉，是我妖族，乃至三界众生对抗未来浩劫的希望。我主苍渊，对小姐敬佩不已。”
龙夭-夭-内-心-o-S-：来了来了，重点来了。先吹捧，再画大饼。
“净化万物？对抗浩劫？”龙夭夭把果核随手一扔，懒洋洋地开口，“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魔门小弟子，前两天刚学会怎么把毒药炼得更毒一点。”
胡仙仙的笑容僵了一下。
平平无奇？把毒药变灵泉，把怨魂谷变洞天福地，还被功德金光追着砸晕，这叫平平无奇？
你对“平平无奇”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龙小姐谦虚了。您的能力，天地共鉴。我主深知，此等逆天之力，定会招来无数宵小的觊觎。万魂幡虽强，但终究只是魔道一隅。仙界、龙族旧部、以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都已将目光投向了这里。”
她的话语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暗示。
龙夭-夭-内-心-o-S-：嗯，开始恐吓了。告诉我外面很危险，只有他们那里才是安全的避风港。
“所以，”胡仙仙话锋一转，郑重地说道，“我主诚心邀请小姐，前往我族圣地‘通天建木’做客。在那里，有我妖族全族之力守护，可保小姐万无一失。我主愿与小姐结为盟友，共商三界存亡大计，绝无半分觊觎小姐血脉之意。”
说完，她微微躬身，摆出了一个极具诚意的姿态。
殿内，万魂幡的长老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妖族的橄榄枝，这分量太重了。如果龙夭夭真的答应，那万魂幡就等于失去了一座移动的宝库。
大长老紧张地看着龙夭夭，嘴唇翕动，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
龙夭夭没看他。
她站了起来，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到那两个玉盒前。
胡仙仙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以为她心动了。
只见龙夭夭伸出手，先是拿起了那株“九转还魂草”，放在鼻尖嗅了嗅。
“嗯，闻起来像是大补之物，吃了应该能长不少肉。”
然后她又拿起那块“万载空青石”，在手里掂了掂。
“这石头倒是挺硬的，砸人脑袋应该挺顺手。”
胡仙仙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
龙夭夭把两样宝物随手扔回玉盒里，发出“哐当”两声脆响，听得万魂幡众长老一阵肉疼。
她抬起头，看着胡仙仙，脸上的笑容天真又残忍。
“回去告诉你们那个叫苍渊的。想请我做客？可以啊。”
胡仙仙精神一振：“小姐请说。”
“让他自己洗剥干净了，绑上蝴蝶结，亲自送到我洞府来。”龙夭夭歪了歪头，慢悠悠地说道，“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可以考虑一下，是清蒸，还是红烧。”
“你……！”胡仙仙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娇媚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羞愤。
她身后的熊妖力士更是勃然大怒，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身上妖气暴涨。
“放肆！”
“安静。”龙夭夭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
一股无形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威压，轰然降临。那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绝对压制。两个熊妖只觉得浑身一软，那暴涨的妖气瞬间被压了回去，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眼中充满了恐惧。
龙夭夭不再理会他们，转身朝殿外走去，声音懒洋洋地飘了过来。
“别来烦我。我忙着呢。”
“忙什么？”大长老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忙着灭世。”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殿门口。
整个万魂殿，死一般的寂静。
胡仙仙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她从未见过如此……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而万魂幡的众长老，则是表情各异。有惊骇，有茫然，但更多的人，眼中却流露出一丝莫名的……狂热。
这才是他们万魂幡的魔女！
管你什么妖域之主，管你什么天地至宝，一言不合就让你洗干净了等着被吃。
这是何等的霸气！何等的魔焰滔天！
“咳，”大长老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尴尬的寂静，对着脸色铁青的胡仙仙拱了拱手，“使者见谅。夭夭她……性子直，不善言辞。她的意思其实是……嗯……她暂时没有离开宗门的打算。”
胡仙仙死死地盯着龙夭夭离开的方向，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好一个龙夭夭。你们万魂幡，好自为之！”
她一甩袖子，带着两个依旧惊魂未定的熊妖，头也不回地化作一道红光，冲出了万魂殿。
那两盒价值连城的礼物，她竟然连看都未看一眼，就这么留下了。
……
龙夭夭回到自己的洞府，心情舒畅了不少。
拒绝一个强大势力的“好意”，当众羞辱他们的使者，这总该算是一件坏事了吧？虽然规模小了点，但也聊胜于无。
她将妖族使者的事情抛之脑后，重新坐回石床上。
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一个可靠的、高效的、能一劳永逸的灭世方法。
靠自己这点修为，去跟仙界魔界硬碰硬，显然不现实。必须借助外力。
她从怀里掏出几卷破破烂烂的古籍。这是她之前闲逛时，从宗门藏书阁的角落里“借”来的，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禁忌之法和三界秘闻。
她一卷一卷地翻看着。
“血祭苍生大阵？需要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生魂……太麻烦，效率太低，否决。”
“引动九幽冥火？得先去冥界，路太远，否决。”
“召唤域外天魔？风险太大，万一来的天魔比我还厉害，把我给吃了怎么办？否决。”
她一边看，一边摇头，对这些传说中的灭世之法充满了鄙夷。
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指尖在一卷用不知名兽皮制成的、半焦黑的地图上停了下来。
这地图是她从一本介绍上古禁地的书里撕下来的。大部分内容都已模糊不清，只有中心区域，用一种古老的龙族文字，标注着一个让她心跳漏了一拍的名字。
——混沌魔渊。
地图的旁边，还有几行残缺的注释。
“……万物终焉之地，混沌之气汇聚……其深处，孕有……灭世晶核……若能引动……三界重归……虚无……”
灭世晶核！
龙夭夭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就是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