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屏障稳定后,聂桤沿着沼泽地的边缘缓缓移动。
沼泽里的泥浆呈墨黑色,表面浮着一层油光,不时有气泡 “咕嘟咕嘟” 地冒出来,破裂时散发出更浓的腥气,像是毒蜥在水下缓慢呼吸。
他的脚步轻得像猫,每一步都先用月杖尖试探地面 —— 月杖顶端的月光石碰到坚硬的泥地时会泛出微光,碰到松软的烂泥则会暗沉下去。
他踩着那些泛光的落点走,避免陷入泥浆发出声响,靴底沾着的湿泥越来越重,每走一步都像拖着块铅。
木系魔力像探照灯般扫过沼泽深处,五十丈内的动静都清晰地映在他的感知里:
几只水虫在泥浆表面挣扎,一根枯木顺着水流缓缓漂动,还有毒蜥那庞大的身躯 —— 它正趴在沼泽中央一块半露的黑石下。
身体蜷缩成一团,墨绿色的鳞片与黑石颜色几乎一致,只有偶尔开合的鼻孔,会喷出一丝带着毒性的白雾,显然在休息,却依旧保持着极高的警惕,鳞片下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随时能发起攻击。
当走到离毒蜥只有三十丈远的地方时,沼泽里的泥浆突然剧烈翻滚起来 —— 墨黑色的泥浆像沸腾的开水,朝着四周溅起半尺高,毒蜥醒了!
聂桤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脚步钉在原地,手指紧紧攥住月杖顶端的月光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体内的魔力已准备就绪,只要毒蜥冲过来,他就立刻召唤幽藤缠住它的四肢,再用月华之力暂时压制它的毒性。
可奇怪的是,毒蜥只是在黑石下动了动 —— 它缓缓舒展身体,露出丈长的身躯,墨绿色的鳞片在雾气里泛着冷光,舌头快速吐出,分叉的舌尖扫过空气,却没有朝聂桤的方向过来。
它似乎只是被泥浆里的水虫惊扰,甩了甩尾巴,将周围的泥浆拍得飞溅,又重新蜷缩回黑石下,鼻孔里喷出的毒雾淡了些。
聂桤松了口气,后背已渗出一层冷汗,汗湿的衣料贴在皮肤上,被沼泽的冷风一吹,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知道,这是月华屏障的功劳 —— 毒蜥的感知主要依赖于毒性波动的反馈,而月华屏障不仅能隐藏气息,还能隔绝一部分魔力波动,让毒蜥误以为他只是沼泽边缘一块嵌在湿泥里的普通石头,没有任何威胁。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聂桤终于绕开了沼泽地的最深处,脚下的湿泥渐渐变成了干燥的腐殖土,毒蜥的气息也从魔力感知里慢慢淡去,最后彻底消失。
他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枯树干上,大口喘着气 —— 刚才的半个时辰,他几乎是屏着呼吸走过来的,胸口憋得发闷,连手指都有些发麻。
此时天已蒙蒙亮,森林里泛起一层淡淡的晨雾,阳光透过树冠的缝隙洒下来,在雾里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给幽暗的森林添了几分暖意。
聂桤的体力已接近极限,两天两夜的急行军,加上时刻保持警惕,让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下的乌青像涂了墨,脚步也有些虚浮,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发飘。
他走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下,背靠着粗糙的树干滑坐下来,树干的温度带着清晨的凉意,却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他掏出怀里最后一块米糕 —— 用油纸包着,边角已经被汗水浸得发软,里面的坚果仁也有些受潮,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他拆开油纸,将米糕塞进嘴里,干涩的米糕在嘴里慢慢化开,清甜的味道缓解了喉咙的干渴。
又从水囊里倒出最后几口清水,清水带着水囊的皮革味,却依旧珍贵,他小口小口地喝着,生怕浪费一滴。
休息了一个时辰后,聂桤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腿有些发麻,他揉了揉膝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才重新提起月杖。
清晨的森林里,魔兽的气息很少,大多数魔兽经过一夜捕猎,都已回到巢穴休息,只有几只早起的小鸟在树枝间跳跃,发出 “叽叽喳喳” 的叫声,显得格外宁静。
他加快了脚步,沿着一条相对宽阔的林间小道往前走 —— 这条小道显然是被魔兽踩出来的,路面相对平整,没有太多藤蔓缠绕。
木系魔力感知里,北方的方向越来越清晰,森林的树木也渐渐变得稀疏起来 —— 原本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树,慢慢变成了只有碗口粗的小树,树冠也不再密集,阳光能更多地洒在地面上,连空气都变得干燥了些。
聂桤的心跳渐渐加快,他知道,离银月森林的边缘不远了,离北方荒漠,也不远了。
上午巳时,太阳已升得很高,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面上,织成斑驳的光影。聂桤突然停下脚步,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 —— 魔力感知里,树木的气息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干燥的气息,带着沙尘的粗糙感,顺着风飘过来,钻进他的鼻腔。
他快步往前走了几步,脚下的腐殖土变成了干燥的沙土,最后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 ——
不再是茂密的树木和幽暗的阴影,而是一片辽阔到极致的荒漠。
黄沙像海浪般铺展开来,从他的脚下一直延伸到天际线,与远处淡蓝色的天空连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沙,哪里是天。
荒漠里的风很大,卷着细小的沙粒,像无数根细针,打在脸上带着刺痛感,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
远处的沙丘此起彼伏,像一个个巨大的金黄色坟包,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偶尔有几丛枯黄的骆驼刺,顽强地扎根在沙地里,给这片单调的荒漠添了几分生机。
“终于到了。”
聂桤激动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却更多的是释然。
他伸出手,感受着荒漠里的风 —— 风里没有森林的草木香,没有沼泽的腥气,也没有魔兽的凶戾气息,只有一种粗野、狂暴的气息。
像无数把小锤,轻轻敲着他的感知,这气息与精灵遗迹壁画上兽人身上的气息极为相似,只是更淡,却更真实。
聂桤低头看了看胸口的银月守护,吊坠在阳光下泛着淡银色的光,温度比之前高了些,像一颗温热的小石子,贴在胸口,似乎在呼应荒漠里的陌生气息。
“兽人,真的突破到这里了吗?”
他轻声说,眼神里闪过一丝坚定,指尖轻轻摩挲着吊坠的纹路,仿佛在汲取力量。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 —— 衣袍上沾着的草屑和泥点被风吹掉了些,却依旧显得有些破旧。
将月杖斜挎在背后,杖身的木纹与荒漠的色调竟有几分相融;
又伸手摸了摸箭囊,苏澜塞给他的五支破甲箭还在,箭尖的月华水泛着冷光,能应对突发情况。
做完这一切,聂桤迈开脚步,朝着荒漠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