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鼎山脚的喧嚣与尘土尚未落定,海陆川府的另一半疆域——陆川县,却依旧笼罩在炼兽宗溃退后的混乱阴影之中。
相较于直面东海波涛、饱经战火洗礼的海城,陆川县地处内陆,多山多泽。除却作为府县交界标志的法留山,更有青云山层峦叠嶂,玄武山壁立千仞,陂洋山绵延百里。这些险峻的山岭,如同天然的屏障,也成了盗匪啸聚、蛮兽蛰伏的绝佳温床。炼兽宗肆虐时,他们或依附为虎作伥,或趁机割据一方,虽未酿成海城那般惨烈的城破之祸,却也如同附骨之疽,将陆川大地啃噬得千疮百孔,民生凋敝。
陆川县城,虽比海城稍显完整,却也难掩战乱后的萧瑟。街道冷清,商铺半掩,行人步履匆匆,面带菜色。县衙大堂内,气氛肃杀。林自强端坐主位,一身玄黑劲装外罩着象征剿兽司主将身份的暗金鳞甲,腰悬玄铁战刀,不怒自威。他面前的长案上,铺满了标注着盗匪据点、蛮兽巢穴的陆川舆图,以及厚厚一叠由陆川原官吏、乡绅呈报的诉状与求援文书。
下首,分坐着数人。左侧是林自强从海城带来的两名得力干将——心细如发的斥候统领赵鹰,以及悍勇善战、使一柄开山巨斧的副将孙猛。右侧,则是陆川县原有剿兽司的几位头目,为首一人名叫钱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目光闪烁,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桀骜。他是原陆川剿兽司校尉,也是陈放一系在军中的代言人。此刻,他正垂着眼皮,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座椅扶手。
“钱校尉,”林自强目光如电,直刺钱彪,“本将初到陆川,诸事未明。据报,青云山‘过山风’、玄武山‘钻山豹’、陂洋山‘滚地龙’三股悍匪,盘踞日久,劫掠商旅,祸害乡里,更有玉骨境蛮兽盘踞各处险地,伤人害畜。你久在陆川,剿兽司对此可有应对之策?为何至今未能肃清?”
钱彪眼皮一抬,脸上挤出一丝为难的苦笑:“回禀林主将,非是卑职等不尽心。实在是…陆川山多林密,地势复杂,匪类狡诈如狐,蛮兽凶悍异常。前番炼兽宗肆虐,司中精锐折损大半,人手奇缺,器械不足。且…且这剿匪灭兽,非一日之功,需徐徐图之,步步为营,以免打草惊蛇,反遭其害啊。” 话语间,隐隐透着推诿与对林自强“急于求成”的不以为然。
赵鹰冷哼一声:“钱校尉此言差矣!匪患不除,民无宁日!蛮兽不靖,田亩荒芜!岂能因噎废食?主将问的是应对之策,而非畏难之辞!”
钱彪脸色一沉,正要反驳。林自强却抬手止住了争论,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钱校尉所言,亦有几分实情。然,匪患如疥癣,久拖必成大患!蛮兽如豺狼,不除则噬人!陆川乃我海陆川府之腹心,岂容魑魅魍魉横行?本将既领剿兽司主将之职,自当荡涤妖氛,还民清平!”
他霍然起身,手指重重戳在舆图上的青云山位置:“传令!明日卯时点兵!本将亲率本部‘铜鼎营’并陆川剿兽司精锐一部,兵发青云山!目标——‘过山风’!赵鹰!”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斥候,即刻先行出发,摸清‘过山风’老巢位置、布防、暗哨!不得有误!”
“得令!”赵鹰抱拳,转身大步离去。
林自强目光扫过钱彪等人:“钱校尉,点齐你部能战之士,明日随本将出征!孙猛!”
“末将在!”孙猛声如洪钟。
“你率一部留守县城,整饬城防,清点库房军械,同时招募新勇,严加操练!本将归来之前,县城不容有失!”
“遵命!”孙猛领命,虎目扫过钱彪等人,带着警告的意味。
钱彪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林自强如此雷厉风行,更直接剥夺了他留守的权力,只得硬着头皮起身:“卑职…领命!”
翌日,天刚蒙蒙亮。陆川剿兽司校场,气氛凝重。林自强一身戎装,端坐马上。身后,是三百名从海城带来的、身经百战、杀气腾腾的“铜鼎营”精锐。他们沉默如山,甲胄上残留的刀痕爪印便是最好的勋章。钱彪则带着约两百名陆川剿兽司兵卒列队一旁,虽也披甲持刃,但气势明显弱了一筹,不少人眼神飘忽,带着对未知战场的忐忑。
林自强目光扫过全场,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只有一句沉甸甸的命令:“出发!”
马蹄踏破清晨的薄雾,队伍如同一股铁流,涌出城门,直扑层峦叠嶂的青云山。
青云山深处,一处易守难攻的山寨内。匪首“过山风”正搂着抢来的妇人饮酒作乐,听闻剿兽司新来的主将亲自带兵来剿,非但不惧,反而哈哈大笑:“海城来的土包子?也敢来青云山撒野?老子在这山里钻了十几年,官府来了多少波?哪个不是灰头土脸地滚回去?传令下去,让孩儿们把陷坑、滚木礌石都给老子准备好!等那姓林的钻进来,老子请他吃顿好的!”
然而,他低估了林自强的决心,更低估了海城百战老兵的狠辣与赵鹰斥候的本事。
林自强并未直扑山寨正门。在赵鹰精确的情报指引下,他分兵两路。一路由钱彪带领陆川兵卒,大张旗鼓,佯攻山寨前门,吸引匪徒注意。另一路,则由他亲率“铜鼎营”精锐,在熟悉山路的向导带领下,如同鬼魅般绕过数道险峻的悬崖峭壁,攀上了一条被藤蔓遮掩、连本地山民都极少知晓的隐秘小路——这条路的尽头,直通山寨的后寨粮仓和匪首住所!
当“铜鼎营”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后寨,震天的喊杀声与匪徒猝不及防的惨叫声响起时,前门佯攻的钱彪部都惊呆了!他们从未想过,剿匪还能如此打法!
林自强一马当先,玄铁战刀化作一片死亡风暴!刀光过处,残肢断臂横飞!他如同虎入羊群,所向披靡!什么陷坑滚木,在绝对的实力和出其不意的打击下,形同虚设!匪首“过山风”惊怒交加,挥舞着一柄淬毒钢叉扑来,此獠确有几分本事,身法滑溜,招招阴毒,赫然也是玉骨境修为!
“当!”林自强战刀格开钢叉,火星四溅!他眼中厉色一闪,根本不与对方缠斗,体内百战煞气轰然爆发,刀势骤然变得沉重如山!一刀劈出,带着千军万马冲锋的惨烈气势!正是其赖以成名的绝技——“破军斩”!
“过山风”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传来,钢叉脱手飞出!紧接着,冰冷的刀锋便已掠过他的脖颈!一颗兀自带着惊愕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
匪首授首,群匪瞬间崩溃!战斗很快结束。青云山“过山风”匪伙,一日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