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被他这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看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身手却又确实矫健得不像话的小子,再看看周围那群虽然稚嫩却眼神坚定的年轻人,他憋了半天,最终无奈地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
“滚滚滚!都给我滚过江去!记住!一切行动听指挥!谁敢再扛我……不,谁敢擅自行动,军法处置!”
他心里暗骂:这哪来的混不吝的小子!不过……这身手和机灵劲儿,战场上或许真能派上用场。
赵大宝他们这小队的人听到首长的话,顿时松了口气,纷纷向赵大宝投来感激的目光,同时一个个使劲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尤其回想起刚才首长被赵大宝扛着跑时那手足无措的样子,更是忍俊不禁。
与此同时,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这群刚才还显得有点狼狈和青涩的年轻人,一个个纷纷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包裹或者行囊,竟然从里面拿出了武器!
好家伙,一路上装得跟纯良小白兔似的,武器自始至终没有展示出来,没想到在得到首长同意过江后,一个个都“露出了獠牙”,显然是有备而来!
皮铁柱拿出了一杆保养得不错的三八大盖,李大嘴也掏出了一杆同款,虽然看着旧点,但枪管擦得锃亮。
周向阳就更不用说了,他爷的关系摆在那里,他拿出一支崭新的国产步骑枪,看着就精良。
“石头,咱过了江这一路可不安全,别告诉我你自己没带武器啊?”
周向阳一边检查着枪械,一边对赵大宝说道,“前线装备可紧缺了,不一定能给咱们这些临时人员配发武器的。”
皮铁柱也看了过来,很是仗义地说:“石头,要不我这还有把我爹打小鬼子时缴获的王八盒子,你先拿着用?”
“皮条,你要给就给你手里那杆长的!”
赵大宝开玩笑地回了一句,同时在自己那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麻袋里翻找起来,然后……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掏出了一把美制m1卡宾枪!
这是胡三通过特殊渠道给他搞来的,轻便射速快,比三八大盖强不少。
“嚯!”
周围几人发出一阵低呼,连老班长都多看了两眼。
这小子,路子够野的啊!
由于物资量大且为了安全考虑,队伍被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体积大、重量沉的物资继续走火车,通过铁路桥运输;另一部分急需和易损的物资则由汽车车队运送,机动性更强,人员也随之分开。
赵大宝和周向阳,连同老班长、皮铁柱以及一部分人,被分配到了汽车运输队。巧合的是,汽车队的带队负责人,正是刚才被赵大宝“扛过”的那位首长!
看到赵大宝被分到汽车队,首长满意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而分到火车组的李大嘴和田有福等人,则对着赵大宝和周向阳挤眉弄眼,那意思很明显:自求多福吧,兄弟!
行动在夜幕降临后开始。为了规避敌军飞机的轰炸,大规模的运输多在夜间进行。
赵大宝和周向阳两人登上了一辆覆盖着伪装网的苏制嘎斯卡车,车厢里堆满了箱子,两人只能挤在角落。
除了前面的驾驶室两人,每辆车后面都安排了两人在车厢。
车队缓缓启动,朝着鸭绿江大桥驶去。
夜色中,庞大的钢铁桥横跨江面,如同一条沉默的巨龙。桥上灯火管制,只有车头灯打出微弱的光束,勾勒出桥墩和钢架的轮廓。江风凛冽,吹得人透心凉。车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辆接一辆驶上桥面。
车轮碾压在桥面上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黑漆漆的天空和对岸偶尔闪动的火光。谁也不知道,敌人的飞机会不会突然出现。这种明知危险却必须前行的感觉,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赵大宝握紧了手中的卡宾枪,感受着身下车辆的震动,目光锐利地透过伪装网缝隙扫视着外面。周向阳也紧张地靠在他身边,大气不敢出。
车队有惊无险地驶过了大桥。当车轮终于碾上对岸的土地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但心情却更加沉重。
与江对岸相对完整的后方景象不同,这里满目疮痍。被炸毁的房屋残骸、焦黑的土地、弹坑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焦糊味,提醒着人们这里才是真正的战场。
很快,就有几名头上戴着树枝伪装、脸上布满硝烟痕迹的战士上前引导。
他们面容憔悴,军装上沾满尘土甚至还有破洞,但眼神却如同磐石般异常坚定。双方迅速沟通,核对口令和文件。
一位脸上带着一道狰狞伤疤的志愿军干部紧紧握住带队首长的手,声音因长期呐喊而沙哑,却蕴含着火山般的力量:“同志!你们辛苦了!感谢祖国人民没有忘记我们!这些物资,真是雪中送炭啊!”
他的目光扫过赵大宝、周向阳这些还带着些许学生气的年轻面孔时,明显愣了一下,闪过一丝痛惜,但随即化为一种复杂的、沉甸甸的感激和难以掩饰的担忧,他重重地拍了拍首长的手,声音更低了些:“也难为……这些娃娃了……”
踏在这片饱经战火、空气中都弥漫着焦糊与硫磺味道的异国土地上,赵大宝真切地感受到了肩头责任的千钧重量。
他知道,相对安全的旅途已经结束,他们的任务,才刚刚进入最艰难、最危险的部分。而他空间里和怀里那份沈奶奶的冻饺子,似乎也变得更加沉甸甸,仿佛承载着两位老人全部的生命重量。
没有太多时间感慨,车队在接应人员的指引下,再次启程。
前方的道路与国内根本无法相比,所谓的路,很多时候只是前车在弹坑和废墟间碾压出来的临时便道。
嘎斯卡车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剧烈颠簸,仿佛随时都会散架。车上的人必须紧紧抓住车厢板或者捆扎货物的绳索,才能避免被甩出去。每一次颠簸都让人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
“哎呦我去!这路……比俺们村犁地的垄沟还难走!” 另外一辆车里皮铁柱被颠得龇牙咧嘴,忍不住抱怨。
“少废话!抓紧了!这算好的了!至少还没碰上‘下蛋’的(指敌机轰炸)!” 同一车厢里的老班长低声呵斥,眼神却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天空和道路两侧的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