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说啥?让我演戏?
金銮殿上,死一般的寂静被一声压抑的吸气声打破。
林诗雅强行将翻江倒海的心绪按回原处,那张清冷如霜月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但她仍维持着星辰仙宗圣女的尊严,向前一步,声音清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九皇子,今日乃你登基大典,万民归心,天命所向,还请配合。”
她试图用大义和规则来引导谭浩,让他走上那九层高的御座。
然而,谭浩只是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又不想当皇帝,天天坐那把硬椅子,屁股都得磨出茧子。演这么大一出,给谁看呢?”
他的话音轻飘飘的,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支撑这个世界的根基之上。
他越是抗拒,“登基”这个本应是至高无上、不可违逆的行为,就越是难以成立。
异变陡生!
大殿之上,那些盘踞在梁柱上、栩栩如生的赤金龙纹,竟像是被岁月侵蚀了千百年,色泽一条条褪去,化作斑驳的灰白,金粉簌簌剥落。
坚硬无比的太和殿金砖缝隙中,竟有嫩绿的野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了出来,疯狂生长,仿佛这座皇权圣地即将被荒野吞噬。
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那九根象征着皇权天授、国运昌隆的九龙蟠柱,竟发出了低沉而悲戚的哀鸣,嗡嗡作响,似乎随时都会崩塌瓦解。
整个皇宫,不,是整个京城的气运,都在随着他的拒绝而飞速流逝!
“殿下!我的殿下啊!”太监总管赵德全再也撑不住了,涕泪横流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谭浩的大腿哭嚎起来,“殿下!您就当一回戏班子的角儿,求您了!就上台唱完这出登基大戏,唱完了,奴才……奴才给您炖十锅猪脚!不,一百锅!保管炖得又香又烂!”
谭浩被他晃得头晕,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我是穿越来享福的,可不是来跑龙套的。”
林诗雅的脸色已然沉如寒潭。
她知道,常规手段已然无用。
她深深地看了谭浩一眼,转身快步退至偏殿,这里空无一人,给了她施法的空间。
她指尖寒气一凝,竟凭空凝结出冰晶般的符文,在空中迅速划出三道玄奥复杂的禁制符箓。
随着她口中低声念出古老而晦涩的咒语,三道符箓瞬间光芒大盛,组成一个微缩的阵法。
此乃星辰仙宗秘传禁术——妄念织梦阵!
此阵可绕过人的神智,直接作用于真灵,强行植入一段“现实”,让目标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接受一个虚假的认知。
她要让谭浩从心底里“相信”,他就是这天下之主,生来就该坐上那个位置!
只要他被动接受,世界的规则便能暂时稳定下来。
“去!”林诗雅轻叱一声,那符阵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射向主殿内谭浩的眉心。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彻底击碎了她身为圣女的所有骄傲。
那道蕴含着仙宗秘法之力的符光,在即将触及谭浩眉心的刹那,竟仿佛一片雪花落入了滚烫的沸油之中,“滋”的一声,瞬间消融、蒸发,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不,并非简单的消融!
那股力量在谭浩无意识的意志面前,被瞬间扭曲、解析、重构,然后以一种极其荒诞的方式反弹了回来!
偏殿之中,林诗雅面前的空气一阵波动,一幅由光影构成的滑稽画卷凭空展开:画中,一位穿着大红花布裙的女子正在卖力地扭着秧歌,脸上挂着痴傻的笑容,而那女子的面容,赫然就是她林诗雅自己!
画卷右侧,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题跋——高冷圣女の快乐生活。
“噗——”
林诗雅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
她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娇躯剧烈颤抖。
这一刻,她终于惊骇欲绝地意识到一个事实——不是她在试图用力量影响世界,而是这个世界,乃至她引以为傲的仙宗秘法,都在主动顺应那个男人的意志!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规则!
当晚,夜凉如水。
谭浩舒舒服服地窝在寝宫的软榻上,正抱着一只烤得流油的鸡腿啃得正香。
赵德全果然没食言,御膳房的顶级厨子变着花样给他做各种美食。
突然,殿门被猛地撞开,白小刀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和汗水:“九爷!九爷不好了!外头……外头全疯了!”
谭浩眼皮都懒得抬,叼着骨头含糊地问:“怎么了?”
“全城的百姓都在说,说天降神谕!”白小刀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地喊道,“神谕说,要您……要您在明日午时三刻,站在朱雀门城楼上,对着全城百姓喊一句‘我愿意’!否则……否则大地就要裂开,天穹就要崩塌!”
谭浩终于啃完了鸡腿,意犹未尽地咂咂嘴,随口道:“哦,那我不去呗。”
话音未落,异变再起!
窗外,原本漆黑的夜空之中,忽然有亿万点星光如瀑布般垂落,它们没有散开,而是在皇宫上空汇聚、交织,最终凝聚成一座完全由光构成的宏伟阶梯,一端连接着皇宫深处,另一端则直通云霄深处,仿佛在迎接一位至高的神明。
紧接着,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霍斩敌这位铁血将军此刻也是满脸震撼,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在殿外,声若洪钟:“启禀殿下!西域沙海急报!万里无人烟的沙漠中心,于刚才升起一座万丈石碑,碑上以神文镌刻八个大字——‘唯汝开口,方得始终’!”
一道清冷的身影悄然立于宫墙之巅。
林诗雅仰望着那道贯穿天地的光梯,感受着整个世界都在因谭浩一句话而产生的剧烈脉动,她终于彻底明白了。
这不是一场对九皇子的考验。
这是整个世界,在用尽一切办法,对他发出的……祈求。
而此刻,那被整个世界祈求着的男人,正把啃干净的鸡骨头随手扔出窗外,打了个哈欠,喃喃自语道:“折腾一天了,明天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睡个懒觉啊……”
夜色渐深,京城之内,却无人入眠。
无数双眼睛,或敬畏,或惊恐,或期盼地望着皇宫的方向,以及那道横贯夜幕的光之阶梯,静静等待着那个决定世界命运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