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洛阳城内张灯结彩、筹备年关的喧嚣声中,林昊却带着典韦,徐晃,石岳,韩暹和一众亲卫,携着好酒好肉,悄然出了城,来到了那片已成断壁残垣的张家庄园。
昔日还算齐整的庄园,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木梁、倾颓的土墙,在冬日萧瑟的风中诉说着那一夜的惨烈。庄园的空地上,一座座新立的墓碑静静矗立,如同列队的士兵,守护着这片他们用生命扞卫的土地。这里安眠的,正是在那个血腥夜晚,为护卫林昊而战死的亲卫们。
“动手,把这里都打扫干净,杂草都清了。”林昊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众人默然点头,迅速行动起来,清理墓区的杂草落叶,擦拭墓碑上的尘土。他们动作轻柔而郑重,仿佛怕惊扰了地下的英灵。
林昊亲自找了一片空地,将带来的熟肉、果品等祭品一一摆好。然后,他走到每一座墓碑前,无论墓碑上刻着的是有名有姓,还是仅以“林氏亲卫”代称,他都郑重地在其面前放下一个酒碗,亲手捧起酒坛,将清冽的“君子醉”缓缓斟满。醇厚的酒香在清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做完这一切,林昊后退几步,站在墓群前方,目光缓缓扫过那一排排无声的墓碑。寒风卷起他衣袍的下摆,气氛庄重而肃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翻涌的情绪压下,这才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活着的人的耳中:“兄弟们,我…来看你们了。”
“带了些酒肉,都是好的,大家…别客气。”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停顿了片刻。
“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害了你们的人,河洛帮、鬼面堂那些杂碎,还有幕后的洛阳商会…他们完了。”他的语气逐渐变得坚定,带着大仇得报的沉痛快意,“商会已经被连根拔起,那些依附他们的爪牙,该杀的杀,该抓的抓…虽然,没能亲手用他们的血来祭奠你们,略显遗憾…但,他们终究是付出了代价!”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一碗酒,对着墓碑群朗声道:“这第一碗酒,敬你们!愿你们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说罢,他将碗中酒液缓缓倾洒在身前土地上。身后众人也同时将碗中酒洒下,动作整齐划一。
林昊再次为自己斟满一碗,继续说道:
“还有另一伙人,夜行社…他们的首领苏媚儿,如今已是我们的人。她麾下最得力的一批人手,现在也跟了我们。我知道,这或许有些…难以接受。但请兄弟们相信,他们未来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将承载着你们的意志,我们会用他们的力量,去创造更重要的价值…这,或许也是对你们牺牲的一种告慰。”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仿佛在与老友闲话家常:
“快过年了…城里很热闹。要是你们还在,该多好…可以一起喝酒,一起吃肉…放心吧,你们的家人,我林昊只要在世一日,必会替你们照料周全,绝不会让他们受了委屈。”
“这第二碗酒,”他再次举碗,“敬我们未曾忘却的兄弟情义,敬你们永在的英魂!干!”
他仰头,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感受着那股热流从喉咙直烧到心底,仿佛要将那份悲痛与思念一同灼烧。
典韦等人也默默饮尽碗中酒,所有人都红着眼眶,紧握着拳头。
寒风吹过墓园,卷起些许纸钱灰烬,在空中打着旋,仿佛是无言的回应。
林昊在原地站立了许久,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这片埋葬着他忠诚部下的土地,仿佛要将每一个名字、每一座墓碑都刻在心里。
“我们…回去了。”他最终转身,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更加坚毅的力量,“明年再来看你们,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队伍沉默地离开了墓园,将身后的寂静与安眠还给了那些英勇的亡魂。而活着的人,还将继续前行,背负着逝者的期望,在这乱世之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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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的春节,在一片喧嚣与繁华中度过。万家灯火映红了夜空,爆竹声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仿佛整个帝国最鼎盛的景象都浓缩在这座城池之中。休吏期间,林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曹操、袁绍、荀爽、张温等与之相关的人皆曾来访,或品茗论道,或畅谈时局。
然而最让林昊意外的访客,却是董卓。
这位西凉枭雄在休吏期间一直待在洛阳。某个午后轻车简从而来,只带了李儒和四五名贴身亲卫,仿佛只是寻常的节间走动。他庞大的身躯一踏入林府厅堂,便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林先生,你这府邸倒是清雅,与洛阳其他达官显赫宅邸的奢华颇为不同。”董卓环顾四周,目光在几件不起眼却韵味深长的摆件上略作停留,声若洪钟地笑道,“卓是个粗人,但也能看出,此间主人品味不凡啊。”
林昊命人奉茶,神色从容:“董将军过奖了,不过是陋室暂居,图个清静罢了。”
董卓端起茶杯,却未急着饮用,那双锐利的眼睛带着审视的意味,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林昊,仿佛要穿透他平静的外表。“清静?”他哈哈一笑,意有所指,“只怕林先生是想清静,但这洛阳城,乃至这天下,却未必能让先生清静啊。”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依旧豪爽,却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年前那场风波,先生在其中穿针引线,手段可谓高明。大将军府、咱家那边,甚至…宫里,都被先生恰到好处地拿捏住了分寸。这份对时机的把握,对人心的洞察,可绝非寻常商贾,甚至寻常士子所能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侍立在不远处的典韦,以及庭院中隐约可见的、举止精干的护卫,继续道:“况且,先生身边亦是藏龙卧虎。这位壮士气宇轩昂,绝非池中之物;府中上下,也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精气神。”
董卓最终将目光重新锁定在林昊脸上,嘴角咧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林先生,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绝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卓虽出身边陲,但也懂得看人。对你,我很感兴趣。”他特意加重了“感兴趣”三个字的读音,“以后,我们定然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多多了解彼此。”
说完,他不等林昊回应,便站起身,拱手道:“年节叨扰,告辞了。”随即带着李儒等人,龙行虎步地离去。
李儒在临走前,也深深看了林昊一眼,那眼神中带着探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与此同时,林昊在西市的酒坊重新开张。没了洛阳商会的打压,“君子醉”的醇香再度飘满街巷,很快便夺得了洛阳第一美酒的声誉。
更令人欣喜的是,街市间的大小商铺比往日更加繁荣。随着洛阳商会这头巨鲸的沉没,无数新兴商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各行各业焕发出新的生机,正应了那句“一鲸落,万物生”。
青萍使的训练也在稳步推进。这些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年轻人,在郭嘉的指导下渐渐领悟到如何成为搅动风云的执棋者。一切都在朝着理想的方向发展,宁静而充满希望。
然而这份宁静,在正月刚过的一个清晨被彻底打破。
“主公!”郭嘉罕见地步履匆忙,神色凝重地推开书房门,“我们的人,在城南发现了形迹可疑之人,与您交代的唐周特征极为相似!”
林昊手中的茶盏轻轻落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