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刮得人睁不开眼,叶焚歌一脚踩进雪坑,整个人顺着斜坡往下出溜。她想稳住,脚底却一滑,直接撞上萧寒后背。
“哎哟!”她骂了句,“你站这儿当门神呢?”
萧寒没回头,右臂贴着身侧,黑气已经漫到锁骨,说话都带着寒碴:“前面有遮挡。”
楚红袖从后面爬上来,喘着气:“我说两位,咱能不能别一边逃命一边拌嘴?我这血都快流成河了。”
三人滚进一处被藤蔓盖住的山坳,总算避了风。叶焚歌一屁股坐下,掌心剑印还在烫,像揣了个烧红的铁饼,顺着经脉往里烤。
“再这么烧下去,我不用别人杀,自己先熟了。”她嘟囔。
萧寒靠着岩壁,指尖凝出一层薄冰,沿着右臂缓缓封住脉络。每封一段,黑气就退一寸,但他脸色也白一分。
“你这叫自残。”楚红袖瞥了眼,“寒脉都冻僵了,回头解不开,手废了别哭。”
“死不了。”萧寒声音低,“撑到明天就行。”
叶焚歌低头看自己手心,剑印边缘那行小字还在:“三重命格者,需斩断因果。”她用指甲蹭了蹭,没用,字纹像是刻进皮肉里。
“斩断?谁爱斩谁斩。”她哼了声,“我偏要连根拔起,还得顺带刨个坑,把命格埋了。”
楚红袖从怀里摸出一朵干枯的花,花瓣泛着紫黑,她咬破指尖,滴了滴血上去。花瞬间舒展,散出一股刺鼻腥味,她甩手把花粉撒向四周。
“毒荆花加我半碗血,够他们闻三天。”她拍了拍手,“追来的人要么变傻,要么变瘸。”
叶焚歌活动了下手腕,火剑没再凝出来,但剑印的热感还在窜。她闭了闭眼,想试试能不能入梦——梦里时间慢,说不定能找个法子疗伤。
意识刚沉下去,眼前火光就炸了。
不是往常的御花园,也不是皇极殿,而是一片烧塌的阁楼,梁柱焦黑,书册成灰,风一吹,纸片打着旋儿飞。
“藏经阁?”她愣了下。
梦里头一次来这儿。
火舌从四面八方卷来,热浪扑脸,她下意识抬手挡,却发现意识体没被烧伤。火认她。
她往前走,踩在焦纸上,发出脆响。尽头有张残破书案,上面压着一张泛黄纸条,墨迹歪歪扭扭:
**“这届宿主终于会用火了,但别烧到藏经阁啊!”**
叶焚歌盯着那字,火气“噌”就上来了:“你管我?有本事你自己别写错别字!”
她一把抓起纸条,想撕了,却发现背面画了个箭头,指向墙角一道塌陷的密道。
“……耍我?”她冷笑,“行,我看看你藏了啥。”
她钻进密道,里面堆着瓦砾,扒开一堆碎砖,底下露出块玉板,表面刻着三行字:
**火剑三式:焚心、裂空、断念。**
她伸手去拿,玉板刚离地,整座藏经阁轰然塌下,火浪扑面,她猛地睁眼。
冷风灌进鼻腔,山坳里静悄悄的。
她下意识握拳,掌心一硌——硬的。
低头一看,一块玉板正攥在手里,边角还沾着点灰。
“……真带出来了?”她傻了。
楚红袖正往萧寒胳膊上敷药,闻声抬头:“你手里拿的啥?”
叶焚歌没说话,把玉板递过去。
楚红袖接过一看,挑眉:“嚯,梦游还能捡装备?你这算不算梦中打工?”
“我这是正当修行。”叶焚歌抢回来,“梦里加班,醒来自带成果,合理。”
萧寒侧头看了一眼玉板,眉头微动:“火剑三式……藏经阁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梦里?”
“梦里?”叶焚歌一僵,“我……我刚才睡着了,醒来就有这玩意儿。”
“哦。”萧寒没再问,只是盯着玉板纹路,低声,“梦能带出东西,说明你和那地方的联系比想象中深。”
叶焚歌心里咯噔一下。
不能说破梦境,说了当夜就混沌。她赶紧转移话题:“你管它哪来的,能用就行。我刚觉醒‘以火御剑’,正缺功法。”
楚红袖哼笑:“那你梦里那位‘自己’,是不是还得给你发工资?”
“发个屁。”叶焚歌翻白眼,“上次留条还骂我‘饭都不会做’,谁稀罕他点评。”
“哟?”楚红袖乐了,“梦里还有个你?还爱写小作文?”
“闭嘴。”叶焚歌把玉板塞进怀里,“再笑把你血瘴配方烧了。”
萧寒忽然咳嗽两声,右臂冰层裂开一道缝,黑气又往外爬。
“撑不住了。”他咬牙,“寒脉快封不住。”
楚红袖皱眉:“你这伤得见骨,光封脉没用,得清毒。”
“没药。”萧寒摇头,“天机阁的毒,寒冰只能压,不能解。”
叶焚歌盯着他手臂,忽然想起梦里藏经阁角落有口青铜鼎,鼎底刻着“寒髓引”三字,旁边还画了个冰莲花。
她没敢说。
说了,梦就进不去了。
她只能干坐着,手指在玉板边缘摩挲。火剑三式第一式“焚心”,讲的是以心火淬剑,引灵入脉——正好治她现在灵力乱窜的毛病。
可萧寒这伤,得另想法子。
“你梦里。”萧寒忽然开口,“除了纸条,还有别的吗?”
叶焚歌心头一跳:“……有啥说啥,还能藏宝图?”
“刚才那玉板。”萧寒盯着她,“不是凭空来的。你梦里,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
“我怎么知道?”她硬着脖子,“梦又不受我控制。”
“但火受你控制。”萧寒声音低,“你烧哪儿,火往哪儿走。梦里的火,是你引的。”
叶焚歌沉默。
她说不出话。
梦是她的秘密,也是她的命门。说多了,火就灭了。
楚红袖看两人僵着,叹了口气:“行了,别逼她。梦里有纸条,现实有玉板,说明她命大。你伤重,少动脑子。”
她撕了块衣角,重新给萧寒包扎:“等天亮,我试试用荆花根熬汤,至少止住黑气蔓延。”
叶焚歌靠回岩壁,闭上眼。
她不想睡,又不得不睡。
只有梦里,她才能变强。
可梦里那个“自己”,总像在等她犯错,等她崩溃,然后甩一句“这届宿主废了”。
她攥紧玉板,再次沉入意识。
火光再起。
这次她没去藏经阁,而是直奔那口青铜鼎。鼎下刻着“寒髓引”,旁边果然有朵冰莲浮雕。
她伸手去碰,浮雕突然亮了,一行新字浮现:
**“北边雪原记得穿秋裤!”**
叶焚歌:“……”
她一拳砸在鼎上:“你有完没完?!”
火浪猛地一卷,梦开始晃。
她知道,再闹下去,今晚就白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仔细看那冰莲——花瓣七片,蕊心一点蓝光,像是能吸毒。
她记下纹路,正要退出梦境,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纸页翻动声。
回头一看,案头又多了张新纸条,墨迹未干:
**“别老想着救人,你自己的命,才是钥匙。”**
叶焚歌盯着那字,没动。
火在她瞳底烧得更旺。
她醒来时,天还没亮。
萧寒靠在冰障边,呼吸微弱。楚红袖守着他,手里捏着半根荆花根,正发愣。
叶焚歌坐起身,掌心发烫。
她低头,发现玉板还在,但边缘多了一道裂痕。
楚红袖抬头:“你又做梦了?”
叶焚歌没答,只是把手伸进怀里,摸到一块冰凉的金属——一枚青铜小鼎的模型,只有拇指大,底部刻着冰莲。
她捏着它,指尖发颤。
梦里带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楚红袖凑过来:“这又是什么?新开的盲盒?”
叶焚歌没说话,只是把小鼎放进萧寒手里。
萧寒睁开眼,看了眼,低声:“这是……寒髓引的器引?”
叶焚歌点头:“梦里捡的。”
萧寒盯着她,眼神复杂:“你每次入梦,都在变强。”
“是啊。”她咧嘴一笑,“梦里加班,醒来自带装备,你说气不气人?”
萧寒没笑。
他把小鼎按在右臂黑气最重处。
青铜遇毒,瞬间发烫,冰莲纹路亮起微光。
黑气,退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