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但风小了。
叶焚歌靠在冰墙边,掌心贴着锁骨下的符文,火流一点点压进皮肤,像拿烙铁封伤口。那滴血钻进去后,里面像多了个心跳,一抽一抽地扯着经脉。
“别碰它。”她低声道,头也不抬,“现在动,它会炸。”
萧寒坐在对面,右臂黑气已经爬到锁骨,整条胳膊冷得发硬。他没再运功逼毒,而是咬破指尖,在自己胸口画了道冰符。符成瞬间,黑气停滞,可他脸色立刻白了一截。
楚红袖蹲在角落,指尖沾着毒荆花的灰,正用雪水调成浆,在地窖四壁抹出三道暗痕。画完最后一笔,她吐出一口气,白雾刚出口就结了细霜。
“阵成了。”她说,“能挡两柱香的追踪。再久,就得换血引阵。”
叶焚歌嗯了声,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剑印还在跳,但比刚才稳了些。她盯着萧寒:“你那条胳膊,还能撑几轮?”
“不关你事。”他声音哑。
“少来。”她冷笑,“刚才那黑气,是不是冲我来的?它认得我?”
萧寒没答,手指却蜷了一下。
“说不说?”叶焚歌站起身,一步跨到他跟前,火光在瞳底跳,“你要是真想死,别拖我们垫背。”
冰窖里静了两息。
然后萧寒抬手,一把撕开衣襟。
胸口露出来时,楚红袖倒抽一口冷气。
一道剑形烙印,和叶焚歌掌心的一模一样,就刻在他心口偏左的位置。唯一的区别是——那剑尖朝下,倒悬如坠。
更诡异的是,烙印边缘泛着金光,和她掌心的光同频闪烁,像隔着皮肉在对话。
“我也是容器。”他说得极轻,“不是宿主,是壳。他们要的不是一个人,是三具能承魂的躯体。”
叶焚歌盯着那烙印,忽然笑出声:“所以咱俩是同款不同色?你这还是限量倒置版?”
“你觉得好笑?”萧寒抬眼。
“不好笑。”她收了笑,“但我要是现在哭,你能把这破冰窖哭暖和了?”
楚红袖忽然开口:“我娘死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两人转头看她。
她正低头看着左臂胎记,手指缓缓抚过那道剑痕:“她说,我们都是祭品。但祭品也能选——是烧成灰,还是烧出光。”
“她知道你是容器?”叶焚歌问。
“她知道的,比我多。”楚红袖抬头,眼神发冷,“可她没来得及说完。刑场那天,药王谷的人用毒针封了她的神识。我最后听见的,是她对着天空喊——‘第三容器已就位,命格共鸣,不可逆’。”
冰窖里一下子安静。
叶焚歌低头看自己掌心,剑印忽然发烫。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火流顺着经脉走一圈,压下体内乱窜的冰火之力。
“所以现在是——”她抬头,“咱仨都是被选中的倒霉蛋?一个废妃之女,一个天机阁少主,一个妖妃血脉?凑一块儿能拼出个人皇拼图?”
“差不多。”萧寒扣上衣襟,“区别是,你身上有三重命格,他们是冲你来的。我和楚红袖……只是配套零件。”
“零件?”叶焚歌嗤笑,“你当自己是外卖赠品?还带赠品三连?”
萧寒没接话,只是抬手按了按胸口。那烙印还在发热,和叶焚歌的遥相呼应。
楚红袖忽然站起身:“等等。你们有没有发现——从药庐到现在,追兵没再出现。”
“因为你在墙上画了阵。”叶焚歌说。
“不。”楚红袖摇头,“那阵只能遮气息,挡不了罗盘追踪。玄冥子那种人,不可能丢掉目标。”
“除非……”叶焚歌眯眼,“他们不想抓我们,是想赶我们去某个地方。”
话音落,她掌心剑印猛地一震。
火光炸开,一道金线从烙印射出,在空中划出弧形。紧接着,冰寒之气从萧寒胸口倒印升起,与金线交汇。楚红袖左臂胎记一烫,一道血线也窜出,三线在半空拧成一股,投出一面光幕。
光幕上,三道光点分别标记在北境雪原、药庐废墟、冰窖位置。而它们延伸出的线,全都指向南方一处——旧都地宫。
“旧都?”叶焚歌皱眉,“那不是塌了三百年了?”
“塌了也能挖。”萧寒盯着光幕,“关键是——这标记,怎么来的?”
光幕边缘,浮现一行小字:
**三器归一,方启剑冢**
字体歪歪扭扭,像是匆忙写就,可那笔迹……叶焚歌一眼认出。
和她梦里捡到的纸条,一模一样。
但这次没有“穿秋裤”,也没有“饭都不会做”,只有冷得发僵的六个字。
“这不是吐槽。”她低声说,“这是警告。”
楚红袖盯着那行字,忽然道:“你梦里的‘自己’,是不是知道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谁知道。”叶焚歌冷笑,“搞不好他正蹲梦里嗑瓜子看直播呢——‘这届宿主终于开窍了,赏他个地图’。”
萧寒却没笑。他盯着光幕,声音沉:“三器归一……意思是,只有我们三个同时到场,才能开启地宫?”
“或者——”楚红袖接话,“才能被收割。”
冰窖里没人再说话。
叶焚歌低头看掌心,剑印的光还在跳,可这次,她感觉到了方向。不是随机躁动,而是像被什么拉着,往南。
她忽然抬手,将火流和寒气交替注入剑印。冰火双纹在掌心缠绕,光幕一闪,放大了地宫标记。
下方多出一行极小的字:
**别信复活,信我**
字迹潦草,像是写到一半被人打断。
叶焚歌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行啊,老东西,难得说句人话。”
“你梦里那个‘自己’,又留纸条了?”楚红袖问。
“嗯。”叶焚歌收了火,“他说——别信复活,信我。”
“所以……”萧寒缓缓抬头,“我们到底该信谁?一个在梦里写小纸条的疯子,还是一个拿我们当零件的‘计划’?”
“这还用选?”叶焚歌活动了下手腕,火剑在掌中成形,烧得冰墙吱吱作响,“我谁都不信。我就信——”
她话没说完,锁骨下的符文突然一烫。
那滴血,又开始动了。
不是往外渗,而是往深处钻,像在找什么东西。
她低头,皮肤下的符文轮廓越来越清晰,冰火双纹缠绕成环,中央浮现出一个极小的印记——像是一把断剑,插在心脏位置。
楚红袖瞳孔一缩:“那是……剑冢图腾?”
叶焚歌没答。她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梦里那座燃烧的皇宫,忽然变了。
皇极殿的门,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