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焚歌跪在焦土上，掌心像是被烧红的针扎透，火剑躺在三丈外，连一丝火星都没了。她没去捡，右手还悬在半空，刚才那一爪，明明刺中了，却撞上青铜罗盘，震得整条胳膊发麻。现在那手居然不抖了，皮下的三色脉络像退潮一样缩回去，皮肤慢慢恢复成原本的颜色，连伤疤都没留下。
她愣了两秒，低头看掌心剑印——原本干裂发黑的烙印，此刻正缓缓流转着金、银、血三色光晕，像是活过来的符文。
“搞什么鬼……”她喃喃，话没说完，眼前一黑。
不是晕了，是被拽进去的。
梦境皇宫，火还在烧，但雨变了。不再是血，而是从天而降的火焰，每一滴都像小太阳，砸在宫殿屋顶上炸出金纹，梁柱燃烧得像是刻着古老的符咒。她站在御书房外，抬头看天，火雨落下来，却不烫，反而有种奇异的暖意，像有人在替她把体内的寒气逼出来。
书案上，三杯毒酒浮在半空，缓缓变形。酒液凝成金属，杯身拉长，最终变成三把古朴的钥匙。一把刻着龙鳞纹，一把是剑印图腾，第三把，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轮廓。
她刚要伸手，一道人影挡在前面。
龙袍加身，面容和她一模一样，眼神却不像往常那样带着讥讽，反而透着疲惫。
“别碰。”梦里的“自己”开口，声音低哑，“这次不是测试，是终点。”
叶焚歌眯眼：“你终于肯说人话了？”
那人没笑，也没骂她废宿主，只是抬手一挥，三把钥匙缓缓沉入地面，消失不见。
“去昆仑墟。”他说，“真相不在剑里，在你出生之前。”
叶焚歌心头一震。这语气，不像命令，也不像嘲讽，倒像是……交代后事。
“你什么意思？”她往前一步，“你不是一直逼我走命格之路？现在又让我去昆仑墟？耍我呢？”
那人没回答，只是抬起手，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轻轻一抛。
纸条飘到她面前，上面字迹龙飞凤舞：
“这届宿主，终于开窍了。”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觉得胸口一闷。
这是第一次，那个总在梦里骂她饭都不会做的混蛋，没有嘲讽她。
下一瞬，那人影开始淡去，像被火雨蒸发，龙袍一角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等等！”她伸手去抓，只捞到一把火星。
梦碎。
她猛地睁眼，喉咙一甜，咳出一口血，但意识清醒。天已经变了。
血雨再度降临。
可这次不一样。雨滴砸在地上，瞬间燃起青焰，岩石被腐蚀，冒出黑烟，大地像被烙铁烫过的皮肉，卷曲、开裂。远处山体崩出裂痕，灵脉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底翻身。
她撑着地面站起来，右臂完好如初，连一丝妖化的痕迹都没了。这不是压制，也不是后退，是某种彻底的净化。
她低头看掌心剑印，三色光晕流转不息，和梦境里钥匙的纹路一模一样。
“所以……”她喃喃，“三魂合一，命格闭环，预言不是警告，是路线图？”
话音未落，天际裂开一道红痕。
风里传来一声轻笑，熟悉得让她心头一紧。
“喂，小疯子。”
她猛地抬头。
楚红袖的虚影浮在云端，绯衣如血，发间毒荆花若隐若现。她没实体，像是由血雾凝成，随时会散。
“你他妈又在玩什么魂游天外？”叶焚歌吼回去。
楚红袖咧嘴一笑，还是那副欠揍的模样：“我可没空陪你演苦情戏，听着——相柳要醒了。”
叶焚歌瞳孔一缩。
“它感应到三魂合一的波动，封印撑不了多久。”楚红袖声音断续，像是信号不稳的广播，“你要是还想活着见明天的太阳，现在就走。”
“去哪？”
“你刚梦里不是听见了？”楚红袖翻了个白眼，“昆仑墟。别问我为什么，我也快撑不住了。”
“那你呢？你到底在哪？”
“在你找不到的地方。”她笑了一声，虚影开始崩解，“记住，别信剑，别信命，更别信那个穿龙袍的自己……你只需要信——”
话没说完，身影碎成点点血光，消散在雨幕中。
叶焚歌站在原地，雨水在她头顶三寸蒸发，形成一圈赤红光晕，像是戴了顶燃烧的王冠。
她低头，看向三丈外的火剑。
剑身无火，剑脊冰凉。
她走过去，弯腰捡起，指尖划破掌心，血顺着剑脊流下。
“不是你选我。”她低语，“是我选路。”
剑身微微一震，像是回应。
她抬头，望向西方。昆仑墟的方向。
血雨还在下，但她的视线穿透了雨幕，仿佛看见了地底深处，那条被锁了千年的巨蛇，正缓缓睁开眼。
她迈步，脚下焦土裂开，每一步都带着灼烧的痕迹。
忽然，掌心剑印一烫。
她低头，三色光晕剧烈流转，最后定格在金色——那是初代人皇的命格颜色。
可这次，金色只占三分之一。
银色，是她自己的容器之魂。
血色，来自楚红袖的残识。
三股力量，在她体内达成短暂平衡。
她没停步，继续往前走。
火剑在手，剑尖指向西方。
血雨落在剑身上，瞬间汽化，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远处，一道闪电劈开云层，照亮她半边脸。金瞳燃火，银瞳映雨，像是两个世界的交汇点。
她忽然笑了一声。
“穿秋裤是吧？”她对着虚空说，“等我从昆仑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衣柜烧了。”
风卷着血雨掠过，没人回应。
她继续走。
火剑的剑尖，开始泛起一丝微弱的红光，像是死灰复燃的炭。
大地震颤，地下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某种古老的存在，终于被惊动。
她脚步未停，右手握紧火剑，左手按在心口。
三色光晕在皮下流转，像是一颗即将引爆的星核。
血雨在她周身蒸发，形成一圈赤红光晕，随着她的步伐，一明一暗，如同呼吸。
西方天际，乌云裂开一道缝，透出暗金色的光。
她抬头看了一眼，嘴角扬起。
“来吧。”她低声说，“谁怕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