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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光华一听完颜宗翰要赶他走,便施了个不高不低的礼,既不失礼、也不太显卑微,然后走出了大营。出门后一琢磨,原来这个完颜宗翰跟自己打太极呢。他希望徽宗前来,钦宗却又派他杨光华来,完颜宗翰就跟他来了这么一出,云山雾罩说了一通,却不谈正事儿,就把他给轰了出来。这很明白呀,还是要徽宗前来。

一直在门外被金军卫兵看管着的郓王,一看杨光华出门后向他走来,便阴沉着脸什么都没说,只管自己在前面走。走了一会儿,就放慢脚步,等杨光华走到自己近前了,才阴沉沉地问道:“他们跟你谈什么?”

杨光华知道郓王心中不快,就回道:“就是问太上皇什么病,为什么不来。又说他们要跟大宋做友好邻邦什么的。”

“我好像听到那家伙还在笑,好像挺高兴嘛。”

“哦,他们奚落我呢。我又不吃他们那一套。”

说着话,二人就已回到了垂拱殿。回宫之后,杨光华向钦宗禀报说:“他们只跟臣说了些毫无意义的话,然后就将臣推了出来,很显然他们还是要让太上皇去。我们再次向他们说明了,太上皇身体欠安不宜出行,但是他们不信。他们要求,如果太上皇病了,让我们把太上皇送去,他们会好好的优待太上皇。”

当然完颜宗翰和斡离不都没说这些话,是杨光华替他们说的。至于完颜宗翰对他说的那些话,自然是不能让钦宗知晓。不然,以钦宗多疑的性格,定会产生不必要的猜疑。

钦宗听完杨光华的禀报,只问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要我们割地给他们,给他不就是了?为什么非要上皇去呢?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杨光华没有接这个话茬。杨光华已经预感到,金人要徽宗前去,肯定就是要报此前的仇,也是要彻底解决问题。眼下是太上皇,后面恐怕就是你钦宗帝了,谁都跑不了。不然,他们何必要这样?就是要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

见杨光华和郓王都不回话,钦宗就说“你们走了之后,朕又问过耿先生,他也摸不清金人的底牌。要不,这事啊,先这样吧。等等再说。反正我们的内城坚固的很,就算他们再攻,短时间他们也不可能攻破。只要勤王大军一到,四面包围他们,他们就只能逃跑。就这样,先等着吧。”

杨光华听着钦宗这很是自信的话,心想,你这自信不知从何而来?你还有勤王部队吗?上一次金军撤退,并不是你勤王部队的功劳,关键是李纲率军守城顽强抵抗,大大消耗了金军实力,并且他们也已经得到了想要得到的,特别是他们当时还没有要彻底消灭大宋的计划,再说也不是很了解宋军的真实实力。所以在得到好处后,就暂且撤回了金国。而这一次却不同。首先从宋朝来看,一是京城守卫没有了李纲这样的将军,京师也已经没有多少能够抵抗的兵力;二是金军已经攻破了外城,想要攻内城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三是金人已经摸清了宋军的真实情况,对宋军的兵员情况、作战能力和战术水平都摸得透透的。而从金国方面看,最最重要的是,金军确立了彻底灭宋的战略目标,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至于要徽宗前往大营,既是擒贼先擒王的策略,也是为报前次徽宗欺骗他们的仇而已;再者,金军实力大增,十五万精兵已经形成对汴京的合围之势;再加上,从汴京到西京洛阳一线以北地区,已经全被金军占领,金国的军力、国力都在爆发式增长。两相对比,宋朝还有胜算?还有翻盘的可能?任人宰割就是目前大宋的唯一出路。正因此,金军才不急于再行进攻,而是驻扎城外,零刀子慢割肉,一点一点地消耗大宋。

对于这些,钦宗显然不清楚,心里也没数。他现在的做法就是一等(等勤王的援军)、二磨(磨时间)三幻想。这本身就是天大的笑话,就是在等死,也是在作死。

在杨光华向钦宗汇报的时候,郓王什么都没说,只站在一旁看着。到了晚上,郓王专门来到后宫拜见钦宗。钦宗当了皇上之后,时常到后宫来的王爷也就郓王一人。按照朝廷的规矩,王爷们是不得随意出入后宫、更不得随意到皇上的办公地或者吃住地的。所以郓王一来,钦宗就知道他定是有特别事情。就带着他来到书房,让高明和于欢退出去在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接近书房。

钦宗说:“这几天你也挺累的,不早点休息,怎么又跑来了?”

郓王说,“我不来不行啊,这是大事,天大的事,这事涉及到咱大宋王朝的命运,也涉及到您的皇位和咱赵家的江山呐。”

钦宗感到很纳闷,金军打到了屋门口,这是全天下都已经知道的事,还用说?可又一想,郓王说的肯定不是这事,就皱起眉头,往前凑了凑问:“什么事儿啊?怎么了?”

郓王就把白天他和杨光华去金军大营的经过、和当时的情形,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当然也免不了添油加醋。

郓王对杨光华是有成见的,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当然也是钦宗所不知道的。这成见来自于几件小事,郓王一直记在心里。

第一件事。八年前的那个秋季的一个上午,十七岁的郓王知道杨光华在徽宗眼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徽宗的人和事都是由杨光华安排、杨光华说了算,所以他就趁着徽宗不在的时候来找杨光华,要徽宗的两幅字和三幅画。杨光华对朝廷的规矩自然是很清楚的,皇上的物件,只要不是皇上亲自赏赐或赠予,任何人都不得动用。尽管是王爷索要,他也不能擅自做主,所以当时他就给郓王说,“你能不能稍缓一天半天的,我向皇上禀报一下再说?要不,你先问一下皇上?”

当时徽宗正跟李明妃在御书房里弹琴唱曲缠绵着,郓王自然不知道。但他不敢问也不能问,这却是清楚的。他之所以背着父皇找杨光华,就是想打这个空档。可没想到杨光华竟然不给面子,让自己碰个软钉子。干脆就说,“本王知道,父皇的东西,你说了就算,我就要两幅字,三幅画,要不你给我一幅字,两幅画也行,我急着用。”

可杨光华说:“只要皇上同意,肯定是要给你的,一点问题都没有。皇上在御书房呢,劳驾王爷您去问一声?”

其实呢,杨光华也清楚,徽宗的字也好画也好,到底有多少徽宗自己也不清楚,而是杨光华和张宁,还有杨戬是知道的,他就是不想轻易的给这些王爷开个口子,只要给过一个王爷,其他的王爷就会效仿。而来要字画的多了,徽宗自然就会知道,到时候他不就是罪人?因为徽宗的字画毕竟在民间是非常值钱的,单单就徽宗的这个名号,那就是无价之宝,所以杨光华才这样处理应对。但只要郓王问一下徽宗,徽宗同意给,你别说要两幅字三幅画,你就算要二十幅二百幅,甚至将徽宗的画室全搬光,那是你们爷们自己的事,杨光华也会给的。他没想到的是,郓王一赌气就走了。这事儿也就记在了心里。

第二件事。郓王在京城有几个好朋友,都是京城的富家子弟。郓王听他们说,外边都在传杨光华是二皇帝,说朝廷的家是他当着,皇上就是个摆设。郓王并不懂政治,只是觉得这样很危险。赵家的江山,赵家的朝廷,凭什么要让一个外姓人当家?要真是这样,岂不就都成了他姓杨的了?他就想把这情况告诉父皇,让父皇把自家的权力拿回去。要不,等到让人家篡夺了权力,不就黄花菜都凉了?于是,他就瞅了个徽宗吃饭的空子,把听来的消息告诉了父皇,并且把自己的担心也一并说了出来。不料,却被徽宗喝斥了一顿,并且说:“你这叫皇亲干政,你懂吗?再这样瞎胡闹,朕就把你关起来,要不就把你送到宗人寺去。”郓王为此碰了一鼻子灰,既恨父皇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外人,又觉得自己很没面子,自然在心里又记下一笔帐。

第三件事。徽宗到江南逃难的时候,郓王本来也是要跟着的。可是蔡攸说,“太师定的,让你在京城辅佐皇上。皇上刚登大位,需要人。”

郓王跟徽宗和钦宗几乎是一样的性格,懦弱胆怯,最怕金人真要打进京城来,他的脑袋就保不住了,所以他想跟着徽宗外逃,也去外面看看风景。但是蔡攸这么一说,他就觉得杨光华事事针对他,。其实这是蔡攸拉大旗作虎皮,根本就没有向杨光华汇报过,杨光华也不知道此事,他只是为了镇住这个郓王,才把杨光华拉出来作挡箭牌的,所以杨光华实际上是中了暗箭,属于无妄之灾。

再就是徽宗返京之后,特别是后来处理蔡京等六大奸贼的时候,连蔡攸最后都受到了惩处,而杨光华不但毫发未伤,不论职位、待遇一切都没变,并且又成了新皇的第一大重臣,郓王就想,杨光华如果在钦宗身边待长了,我郓王想做点什么事儿,有了这堵墙挡着,我还能够随心所欲吗?尤其觉得,徽宗身边的那些奸臣都被正法了,这杨光华为什么就没人能动他,难道他就没有任何问题吗?他很不理解。他本来想就这事跟钦宗说一下,可还没来得及说呢,金军就攻破了外城,并且发生了要上皇去金军大营的事。所以,就在钦宗为谁能代上皇再去交涉的时候,他就故意推荐杨光华,并要求陪着去。其实,他并不想去。因为他怕那些恶魔一般的金人。可是他又想跟着看看杨光华到底有什么大本领,看看杨光华能不能化解这难题,也许由此能看出,两位帝王都对他那么情有独钟的原因。结果,这一去不打紧,却发现了大问题。而这一切杨光华竟毫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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