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点猩红光芒在深邃的黑暗中死死锁定着他们，冰冷暴虐的气息如同潮水般不断从裂缝中涌出。被周芷薇禁锢在地的黑袍长老发出了更加凄厉的嚎叫，他的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抽搐，皮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纹路。
“不……不要看……”黑袍长老的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那是……深渊之眼……窥视……吞噬……”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那些黑色纹路骤然亮起幽暗的光芒，他的身体像是被内部点燃的枯纸，从七窍中喷涌出黑色的火焰。火焰无声燃烧，甚至没有温度，只是贪婪地吞噬着他的一切。不过眨眼功夫，这位修为不低的黑袍长老就在三人面前彻底化为了一小撮飞灰，被裂缝中溢出的阴风吹散。
这诡异而恐怖的景象让张萌萌和周芷薇脸色发白。一个活生生的修士，竟如此轻易地湮灭，连挣扎都做不到。
裂缝深处的红光在这时骤然暴涨，将周围映照得一片血红。那股冰冷的吸力猛地增强，地面上的碎石和黑袍长老留下的灰烬被纷纷卷向裂缝。林子渊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拉扯自己，怀中的玉佩嗡鸣声变得尖锐急促，不再是单纯的警告，更像是一种强烈的牵引。
小白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发出低低的哀鸣，但那血泪已经止住，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裂缝深处，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它。
“这吸力太强了！我们得退！”张萌萌运转灵力抵抗着吸力，青锋剑插入地面稳住身形，焦急地喊道。
周芷薇再次打出那三张紫金雷符，雷光形成一道屏障试图阻隔吸力，但雷电之力撞上那红光弥漫的吸力场，竟如泥牛入海，只是让屏障剧烈闪烁了几下，显然支撑不了多久。“不行，这力量层次太高，我的符箓挡不住！”
林子渊抵抗着吸力，大脑飞速运转。撤退？这吸力范围似乎在扩大，能否安全退走是个问题。而且，黑袍长老临死前的恐惧，他那诡异的自燃，还有小白和玉佩的异常，都明确指向裂缝之下存在着惊人的秘密，很可能与成仙观的衰落直接相关。师尊清风道长当年是否也面对过类似的东西？
冒险下去？下面无疑是龙潭虎穴，那猩红光芒的主人绝对比之前的邪物强大无数倍。他们三人灵力消耗巨大，状态极差，下去几乎是九死一生。
玉佩的嗡鸣越来越急，甚至带着一丝催促的意味。小白也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望向深渊的眼神除了恐惧，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
电光石火间，林子渊做出了决断。
“退可能来不及了！”他迎着吸力，对两人喊道，“这吸力场在扩大！下面那东西既然能瞬间灭杀黑袍长老，我们背对它逃跑可能更危险！”
“那怎么办？难道等死吗？”张萌萌急道，周芷薇也看向他，等待他的决定。
“跳下去！”林子渊语出惊人。
“什么？！”张萌萌和周芷薇同时惊呼。
“你疯了？！”张萌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下面是什么都不知道！”
“正因为不知道才要下去！”林子渊语气急促却坚定，“黑袍长老那么恐惧，甚至被瞬间反噬，说明下面那东西和他，和他背后的势力绝非一路！敌人厌恶的，未必就是我们的敌人！而且我的玉佩和小白都有反应，这可能是一条险路，但未必是绝路！留下来对抗这吸力，等我们灵力耗尽就是死路一条！赌一把！”
他的分析又快又急，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周芷薇看了一眼那不断散发出恐怖气息的红光，又看了看林子渊手中嗡鸣不止的玉佩和在他怀里异样安静的小白，眼神闪烁。
“我同意子渊的判断。”周芷薇忽然开口，声音冷静，“留下风险更大。这吸力蕴含的规则之力非我们能抗衡。下去，或许有一线生机，甚至……机缘。”她身为符修，对能量和规则的感知更为敏锐。
张萌萌看着两个突然都决定要跳深渊的同伴，气得跺了跺脚：“你们两个……真是疯了！”但她握剑的手却松开了剑柄，显然默认了这个疯狂的决定。与其被动等死，不如主动闯入险地。
“抓紧我！”林子渊不再犹豫，左手猛地抓住张萌萌的手腕，右手则被周芷薇主动握住。
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
下一刻，他们同时放弃了抵抗，借着那强大的吸力，纵身跃向那闪烁着不祥红光的无底裂缝！
强烈的失重感瞬间传来，周遭是呼啸的风声和那令人窒息的阴冷气息。红光在他们眼前急速放大，那两点猩红仿佛真的是一对巨大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主动投入“口中”的猎物。
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裂缝两侧的岩壁模糊成一片黑暗的流影。不知下降了多深，周围的温度不降反升，变得灼热起来，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硫磺和铁锈混合的怪异气味。
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始终在他们下方不远处，如同引路的灯塔，只是这灯塔充满了恶意。
突然，下方的景象豁然开朗。他们仿佛冲破了某种界限，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头顶是合拢的狭窄裂缝入口，下方却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幽暗世界。远处隐约可见嶙峋的怪石和蜿蜒流淌的暗红色岩浆河，空气中飘荡着点点磷火般的幽光。
而他们正下方，是一片相对平坦的黑色岩石地面。
“准备落地！”林子渊大喝一声，强行运转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试图减缓下坠之势。张萌萌和周芷薇也立刻照做。
三股灵力交织，形成一道脆弱的气垫。
砰！
他们重重地砸落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虽然有灵力缓冲，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三人一阵气血翻腾，狼狈地翻滚出好几米才停下。
“咳咳……”林子渊第一个爬起来，感觉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他迅速看向身旁，“萌萌，芷薇，你们没事吧？”
“没事……”张萌萌拄着剑站起来，脸色苍白，环顾四周，眼神充满警惕，“这就是裂缝下面？”
周芷薇也站起身，迅速检查了一下自身，然后目光就被远处的景象吸引。“这里……好诡异的空间。不像天然形成。”
林子渊也抬头望去，心中震撼。这地底空间庞大得超乎想象，空气中弥漫的灵气异常稀薄，反而充斥着一种狂躁而古老的气息。那两点引他们下来的猩红光芒，在他们落地后便悄然隐没在远处的黑暗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变得更加隐晦，仿佛潜伏在四周的黑暗里。
怀中的玉佩温度降了下来，嗡鸣声也停止了，只是偶尔还会轻微震颤一下。小白从他衣襟里钻出来，跳到地上，小鼻子轻轻抽动，似乎在对空气中的气息进行分辨，它显得有些不安，但之前的哀伤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我们现在怎么办？”张萌萌压低声音问道，在这片死寂而广阔的空间里，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突兀。
林子渊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那令人不适的气息。“既然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小心探查一下，找找有没有出路，或者……看看那红光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弯腰将小白重新抱回怀里，这小家伙的感知或许能派上用场。
周芷薇从袖中取出几块灵石快速吸收，恢复着消耗的灵力，同时再次拿出了几张照明符箓。“跟紧我，别走散。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柔和的光芒亮起，勉强驱散了周身一小片黑暗，但更远的地方依旧被浓重的幽暗吞噬，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三人背靠着背，形成一个简单的防御阵型，小心翼翼地选择了一个方向，开始在这片死寂的地下世界中探索。脚下是凹凸不平的黑色岩石，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在这绝对安静的环境里传出很远。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神经紧绷。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周围景象依旧单调，除了岩石还是岩石，只是远处岩浆河散发的暗红光芒和空气中飘荡的磷火提供了一些微弱的光源。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周芷薇猛地停下脚步。
“前面有东西。”她低声道，手中的照明符箓向前探去。
光芒所及之处，隐约可见一片巨大的阴影轮廓，似乎不是自然的岩壁，更像某种建筑的遗迹。
林子渊和张萌萌立刻凝神望去。
随着他们慢慢靠近，那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一片坍塌了大半的古老石制建筑群，残垣断壁蔓延开来，风格古朴而奇特，与如今天玄大陆上的任何建筑流派都迥然不同。许多石柱和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但依旧能辨认出上面雕刻着一些模糊的图案和无法解读的奇异文字。
在这些废墟之中，最为显眼的，是前方不远处，一座相对保存完好的巨大石门。石门孤零零地矗立着，后面早已没有了连接的殿堂，仿佛一个被遗忘的入口。石门材质非金非石，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色泽，上面布满了更加复杂密集的刻痕，那些刻痕在照明符的光芒下，隐隐流动着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
而在石门正前方的空地上，散落着几具早已风干不知多少年月的骸骨。这些骸骨姿态各异，有的趴伏在地，有的倚靠着断墙，似乎都是在某种突然的变故中死去的。
林子渊的目光瞬间被那扇石门吸引了过去。他怀中的玉佩，又一次开始微微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