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带来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众人心中激起波澜。天轨核心“万法星枢”异动加剧,归墟侵蚀速度提升数倍,更有不明强大生物出没,无疑让前路充满了未知与凶险。
白虹看向宁采臣,神色凝重:“宁道友,情况便是如此。‘流霞界’乃我巡天鉴一处重要据点,设有强大禁制,相对安全。鉴主之意,是请诸位暂往流霞界休整,再从长计议。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是继续迎难而上,直面无垠危机,还是暂避锋芒,谋定后动?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宁采臣身上。
宁采臣沉吟片刻,目光扫过脸色仍有些苍白的太初,以及方才激战消耗不小的众人,心中已有决断。他并非鲁莽之辈,混沌之道,亦讲究张弛有度,审时度势。
“既然如此,便叨扰贵鉴,往流霞界暂歇,也好了解更多详情。”宁采臣拱手道。他深知,面对如此剧变,盲目前行绝非良策,若能从此地主人处获得更多关于万法星枢和守墓人的信息,方能做出更稳妥的应对。
白虹和云芷闻言,皆是松了口气。他们也不愿见宁采臣这等强援因信息不足而贸然涉险。
“如此甚好!诸位请随我与云芷师妹前来。”白虹欣然应道,与云芷一同施法,引动星路。一道更为稳定、散发着霞光的光桥延伸而出,通向星海深处某个特定的坐标。
穿越光桥,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不再是死寂的虚空或破碎的回廊,而是一片悬浮于绚丽霞光之中的庞大仙境。但见万千祥云托举着连绵宫阙,琼楼玉宇掩映在流转不息的七彩光晕之中,灵泉飞瀑自悬浮仙山上垂落,汇成星光点点的天河。空气中弥漫着精纯平和的天地灵气,与外界归墟的死寂压抑形成鲜明对比。这里便是巡天鉴的重要据点之一——流霞界。
光桥直接通往界内一座最为宏伟、被浓郁霞光笼罩的主殿之前。殿前广场以温润白玉铺就,铭刻着复杂的星辰阵图,隐隐与外界星路相连。数名身着与白虹、云芷类似服饰,但气息或沉稳、或凌厉的巡天鉴修士早已在此等候,见到白虹等人归来,尤其是感受到宁采臣几人身上那迥异而强大的气息,皆投来好奇与审视的目光。
“白虹执役,云芷执役,辛苦了。”为首一位面容儒雅、气息渊深、身着淡金色长袍的中年修士迎上前,目光温和地扫过宁采臣一行,“这几位便是宁道友一行吧?在下流霞界值守,玄璜,奉鉴主之命,在此迎候诸位道友。”
“玄璜长老。”白虹与云芷恭敬行礼,随即向宁采臣介绍,“宁道友,玄璜长老乃是我巡天鉴宿老,常年坐镇流霞界,德高望重。”
宁采臣能感受到这位玄璜长老修为深不可测,犹在白虹之上,已臻至大罗后期乃至巅峰,且气息中正平和,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厚重感。他亦拱手还礼:“在下宁采臣,见过玄璜长老,此番叨扰了。”
“宁道友客气了,诸位能莅临流霞界,是我巡天鉴之幸。”玄璜长老笑容和煦,引众人入殿,“鉴主已知晓诸位前来,特命我妥善接待。鉴主本体正在镇压一处紧要关隘,不日将有一道化身前来与道友一晤。”
主殿之内,更是别有洞天,空间广阔,穹顶可见周天星辰运转,地面云气氤氲,灵气化液,形成灵泉溪流。众人分宾主落座,自有仙娥奉上琼浆玉液,灵果仙珍。
玄璜长老也不绕弯,直接切入正题:“关于万法星枢之异变,想必白虹执役和云芷执役已向诸位说明大概。根据我等最新观测,那异动源头,疑似与归墟深处某位古老存在的苏醒,或是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规则塌陷’有关。侵蚀速度之快,远超以往任何记录,且出现的归墟生物,形态能力皆诡谲难测,不似自然孕育,倒像是……被某种意志刻意塑造而成。”
他语气沉重,殿内其他几位巡天鉴修士也面露忧色。
“至于守墓人……”玄璜长老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他们确实在异动初期便有所反应,但行动……颇为蹊跷。他们并未如往常般直接封锁、净化侵蚀区域,反而像是在……寻找什么。有执役曾远远看到,有守墓人在侵蚀边缘徘徊,甚至主动捕捉了一些新出现的归墟生物,随后便匆匆离去,不知所踪。其内部,似乎也并非铁板一块,隐约有不同意见的争执。”
宁采臣静静听着,心中念头飞转。归墟深处的古老存在?规则塌陷?守墓人的异常举动?这些信息碎片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更加复杂和危险的局面。他体内的太初玉魄在听到“规则塌陷”和守墓人捕捉归墟生物时,微微震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隐晦的悸动与排斥感。
太初坐在聂小倩身边,小口啜饮着灵液,大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殿内流转的霞光与星辰轨迹。她感觉这里的“线”比外面规整漂亮很多,但隐隐约约,在一些很边缘、很不起眼的地方,似乎也掺杂着几丝极其微弱、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灰线”,让她有些不舒服,但她很懂事地没有立刻说出来。
玄璜长老继续道:“鉴主之意,是希望宁道友能暂留流霞界。一来可避其锋芒,二来,我巡天鉴希望能与道友合作。道友之混沌大道,对归墟之力似有奇效,或可成为应对此次危机的关键。待鉴主化身到来,再详谈合作事宜。”
这便是抛出橄榄枝了。巡天鉴看中了宁采臣的力量,希望联手。
宁采臣并未立刻答应,只是淡淡道:“此事关乎重大,需待见过鉴主之后,再行商议。”他需要了解更多,也需要时间消化刚刚获得的信息,并让太初彻底恢复。
玄璜长老也不强求,笑道:“理应如此。诸位远来辛苦,已在‘栖霞苑’为诸位备下静室,可安心休憩。流霞界内,诸位可随意走动,但请勿靠近界域边缘的几处禁地,以免引发阵法反应。”
随后,便有一名执役引领宁采臣一行前往栖霞苑。那是一片位于流霞界核心区域的幽静院落,亭台楼阁精巧雅致,引界内灵泉为溪,种植着诸多宁神静气的仙植,环境极佳。
安顿下来后,宁采臣布下禁制,与几人交流。
“采臣,你觉得这巡天鉴如何?”聂小倩问道。
“目前看来,还算正派,至少明面上如此。”宁采臣沉吟道,“那玄璜长老气息中正,白虹、云芷也非奸邪之辈。但他们所图必然不小,合作之事,需慎之又慎。”
星骸则道:“那道祖,我们真要在此久留吗?那万法星枢……”
“不急。”宁采臣目光深邃,“磨刀不误砍柴工。此地灵气充沛,正好让你我恢复,也让太初好好消化那残碑信息。而且……”他顿了顿,神识悄然扫过院落外围,“此地也并非铁板一块,似乎有些……不太和谐的‘东西’混进来了。”
太初这时才小声开口:“父亲,我也感觉到了,有一些灰色的‘线’,藏在那些漂亮的霞光里面,很淡,但是……在慢慢变多。”
宁采臣微微颔首,印证了自己的感知。这看似祥和平静的流霞界,暗地里,归墟的侵蚀或许早已无孔不入。他们此行,既是暂避,或许也是卷入了一场更大的风暴中心。
接下来的两日,宁采臣一行便在流霞界静修。宁采臣潜心体悟混沌道源与太初玉魄的融合,对归墟之力的本质有了更深的理解,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一丝将归墟之力“逆反”为混沌本初的玄妙门槛。太初则在那残碑信息与流霞界相对稳定的环境下,对秩序线条的感知与控制愈发精微,脸色也恢复了红润。
然而,就在第三日深夜,异变突生!
流霞界东南角,一处负责监控外围星路动向的“观星台”,突然传来了刺耳的警报声!紧接着,一股混乱、暴虐的归墟气息猛地在那片区域爆发开来,伴随着修士的怒喝与法宝碰撞的轰鸣!
宁采臣骤然睁开双眼,眼中混沌之色一闪而过。
“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