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气势攀至巅峰,长剑脱手飞出,如一道流星直刺黑夜中的那轮太阳。
此刻他与卫庄已看不见蒙宇身影,只见光芒万丈。
百步飞剑,一刃断喉。
虽蒙宇为秦国国婿,但知其真正实力后,盖聂不敢留手。
若此时留情,败的或许便是自己。
盖聂身为鬼谷派传人,若败给一名十二岁的少年,必将有损鬼谷威名。
此战,他绝不能输。
他施展出的百步飞剑,快似惊雷,挟带凌厉剑意,破空之时风声激啸,威势惊人。
“横贯八方!”
同一刹那,卫庄也使出横贯八方,剑意如潮,似浪涛汹涌,席卷天地,笼罩八方。
一时之间,八方空间皆被卫庄的剑气封锁,无论怎样腾挪,都在剑势笼罩之中。
百步飞剑与横贯八方相互呼应,形成捭阖之势,宛如一座凌厉剑阵,剑意漫天,似可惊动天地、撼动鬼神。
就在此时,蒙宇终于出手。
他身上光芒骤放,璀璨光华笼罩四野。
蒙宇手持长虹剑,一剑斩落,剑气如虹,磅礴剑意如惊涛骇浪般奔涌而出。
这一剑威势浩荡,无穷剑意铺天盖地,淹没整片空间。
盖聂与卫庄皆感震撼,蒙宇此刻所展现出的战力,竟将他们二人的气势完全压制。
盖聂的长剑、卫庄的鲨齿剑与蒙宇的长虹剑,于半空中交击。
三柄剑,凌空相撞。
鲨齿剑虽未列名剑谱,却因凶戾被称为妖剑,威力惊人。
盖聂手中所持并非渊虹,仅是一柄寻常之剑。
长虹剑乃七剑之首,锋利无匹,吹毛可断,为七剑中最利之器。
长虹剑与鲨齿剑及盖聂之剑相击,盖聂手中长剑难承其力,登时爆碎成片。
长虹剑与鲨齿剑皆未断裂,但见空中火花四溅,光芒夺目,恐怖气劲如狂涛般席卷四方,震荡八荒。
轰然一声,高楼不堪三人力量冲击,自顶层往下接连崩塌,碎木残瓦纷飞四射。
强横之力自蒙宇为中心,向周围扩散。
天地之间,尽被赤红剑光淹没。
盖聂与卫庄双双震飞,向后跌落。
二人勉强稳住身形,落地时只觉体内气血翻涌,极为难受。
盖聂与卫庄联手,竟未占得上风,反被蒙宇击退。
从某种意义而言,这一战,是他们败了。
尽管是盖聂与卫庄联手,这两位出自鬼谷门下的传人共同对抗蒙宇一人。
然而结果却是盖聂的佩剑遭毁,两人同时被击退,虽未负伤,却让他们心头倍感压抑。
他们未曾预料到,蒙宇年岁尚轻,实力竟如此惊人。
如此年纪,便能挫败鬼谷派两大弟子,这般战绩足以震动整个武林。
此事若传扬出去,蒙宇定将声名鹊起,扬威江湖。
“不愧为鬼谷传人,果然身手不凡。”
蒙宇淡然一笑。
“蒙宇,你年纪轻轻,武学造诣已如此深厚,实在令人钦佩。”
盖聂说道。
“时辰不早,我该回去歇息了。”
蒙宇随即转身离去。
之后,盖聂与卫庄也离开了此地。
这一场激斗过后,此地已沦为一片狼藉。
次日。
蒙宇来到紫兰轩,在此处遇见了韩非。
除了自己的九公子府,韩非最常驻留之地,便是这紫兰轩。
白天几乎都可以在此找到他的身影。
“韩非,你欠我一份人情,如今是偿还之时。”
蒙宇开口。
“蒙先生若有吩咐,请尽管直言。”
韩非应道。
“随我去见一个人。”
蒙宇道。
“何人?”
韩非询问。
“去了便知。”
蒙宇并未明说。
“好,我随你去。”
韩非点头应下。
随后,蒙宇带着韩非来到嬴政所居的府邸。
韩非随蒙宇步入府中,入院便见一处幽静雅致的小院。
院子不大,却清幽宜人,四周翠竹掩映,风过处,竹叶沙沙作响。
庭院中立着一位戴半截面具的男子,身着白衣,外罩白披风,负手静立,气度尊贵。
此人正是秦王嬴政。
听闻脚步声,嬴政目光转向韩非。
“你在等我?”
韩非开口。
“正是。”
嬴政语意淡然,“我曾闻,井底之蛙,只见方寸之天。
我很好奇,困于此等残破庭院,何以写出谋定天下之文?”
韩非闻言微笑,俯身拾起一片落叶。
“有人未见 ** ,以为江河至美;亦有人,仅凭一叶,便知天下皆秋。”
“如此说来,你属后者。”
嬴政道。
“走遍万里路,方能看见天地的宽广。
我曾漂泊四方。”
韩非说道。
“为何漂泊?难道是故国难容?”
嬴政问。
“为了寻找一个答案。”
韩非回答。
灵珑
“什么样的答案?”
嬴政追问。
“我曾遇见一位师长,问他:这天地之间,是否真有超越凡俗的力量,在无形中左右着命运?”
韩非说。
“你的师长如何回答?”
嬴政问。
“他说:有。”
韩非答道。
“那是怎样的力量?”
嬴政继续问。
“呵,那时我也这样追问。”
韩非轻笑。
“那么,他回答你了吗?”
嬴政问。
“所以,这就是你在这里等我的原因吗?”
韩非反问。
“你还没有回答我。”
嬴政说。
“你又为何而来?莫非故国难留?”
韩非问。
“我只是随意走走,散心而已。”
嬴政语气淡然。
“心若困于深井,眼中的天空便会狭窄。”
韩非轻叹。
“你并不了解我。”
嬴政说。
“不如我先回答一个你未必想知道的问题。”
“你会死。”
韩非语气平静。
“你说什么?”
闻言,原本背对韩非的嬴政猛然转身,面露惊色。
看得出,嬴政对生死之事极为在意。
“重要的是何时死,以及如何死。”
韩非说。
“你难道知道?”
嬴政问。
“我曾渡过岁月长河,亲眼见过自己的死亡。
你信吗?”
韩非淡然道。
“我不信。”
嬴政回答。
“死亡并不可怕,尤其对于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人终有一死,不是吗?”
韩非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
嬴政问道。
“你刚才问到,那超越凡人、掌控命运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韩非说。
“不错。”
嬴政答道。
“高山沦为深谷,沧海化作桑田,夏冬更替,国家兴亡,人的生死,确实玄妙难测。”
“十年可见春秋轮回,百年可见生死病死,千年可见王朝兴替,万年可见星移斗转。”
“凡人若以一日之眼光,妄测百万年之天地,岂不与井底之蛙无异?”
韩非淡然道。
“这就是答案?”
嬴政问。
“这种力量就在我们身边,弥漫天地。
静心去听,它如一首歌。”
“你,听见了吗?”
韩非平静地问。
“韩非先生!”
嬴政开口。
韩非拱手行礼:“韩非拜见秦王!”
他早已猜到,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男子,正是秦王嬴政。
嬴政伸手摘下面具,面容显现。
“嬴政受教了。”
庭院中只有韩非与嬴政二人。
蒙宇、盖聂与独孤求败皆立于院外,未打扰他们的交谈。
“起风了。”
微风拂过,竹叶飘动。
嬴政淡淡说道。
韩非接话:“风过无痕,但这阵风,似乎在大王心中荡起了涟漪。”
“先生何出此言?”
嬴政看向韩非。
“风过而浪涌,说明水面本就不静。
秦国并不平静,大王的处境也未必安宁。”
“离开故国去会面未曾谋面之人,更为危险。”
韩非提醒。
“虽未见过面,读先生的文章,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为此,冒些风险也是值得。”
嬴政回应。
“大王过奖。”
韩非微笑。
“大王乃一国之君,古人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万金之躯离开国境,如龙困浅滩。
依韩非之见,大王此行是将自己置于险境边缘。”
“哼,不登临悬崖,又怎能俯瞰绝顶风光?”
嬴政轻笑,对韩非的告诫不以为意。
他自然知道此行凶险,却心无所惧。
“大王胆识过人,令韩非想起赵国一位君主。”
“赵武灵王。”
嬴政接话。
“正是。
他即位后孤身入胡,观察胡人民风军纪,随后在国内推行胡服骑射,虽受礼法非议,仍全力施行。
此举令赵国国势大振,兵力强盛。”
“数年内,内定中山,外取胡地,其势足与秦争锋。”
“赵武灵王虽神勇,却晚节不保,终究未能成天下之主。
先生自己身处险境,如履薄冰,又如何为他人分忧?”
嬴政语气平静。
“哦?愿闻其详。”
“先生在《孤愤》中写道,一国最忌臣子威望过高,君王又轻信左右。
据我所知,现今韩国正是权臣当道,君主缺乏主见。”
“眼下韩国,在野有百越乱党为患,朝中太子新丧,各方势力暗斗不休,对外则面临我大秦铁骑压境,却无退敌之策。”
“先生如今在朝野间已无良策,内外交困。
却仍在朝堂上夸口,若十日内无法侦破此案,便割地予秦,岂不贻笑大方?”
嬴政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