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的那一瞬,夜澜没有退。
冥主站在门后,星月道袍无风自动,断裂塔心石在发间微微震颤。他嘴角扬起,像是早就在等这一刻。
夜澜却动了。
不是攻,不是逃,而是转身——右手猛地拍向地面,掌心血光炸裂,雷纹如蛛网蔓延,直刺药田深处那座半透明塔影。
幻天塔第二层入口,再度浮现。
幽瞳瞬间跃起,尾巴一甩,空间褶皱如水波荡开,她已随夜澜一同没入塔中。
塔门闭合,最后一眼,是冥主瞳孔骤缩,星月纹路剧烈扭曲。
塔内,时空仍在震荡。碎片如残刃悬浮,映着无数个“夜澜之死”的画面,但这一次,它们不再无序翻滚。血色灵晶嵌入塔壁,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将真实记忆牢牢锚定。
“他能强行切断通道。”幽瞳落在他肩头,耳朵紧贴他颈侧,“说明他对塔有感应。”
“不是感应。”夜澜抹去嘴角血痕,眼神冷得像冰,“他是残片。”
他抬头,九层虚影在头顶震颤,第二层功法海翻涌如沸,无数典籍化作光流乱窜,符阵封印层层叠加,中央一块玉简被黑丝缠绕,上面三个古字若隐若现——《玄冰雷典》。
“有人提前动了手脚。”幽瞳尾巴绷直,“封印里掺了混沌气息。”
夜澜冷笑,从怀中取出那枚蛇纹玉牌,贴在塔心石共鸣处。玉牌嗡鸣,血纹蔓延,与塔基灵晶共振,时空裂缝缓缓愈合。
功法海终于稳定。
他一步踏出,剑意出鞘,直斩封印。
三道雷光劈下,黑丝崩断。
玉简腾空,自动展开,文字如瀑布倾泻而下。
夜澜瞳孔一缩。
《玄冰雷典·终章》。
【双生灵脉者,需斩一脉,方可激活终极形态。若双脉并存,三年内必遭混沌反噬,灵脉溃散,神魂俱灭。】
下面一行小字:【雷为刃,冰为鞘。鞘在,刃不锋。】
“斩一脉?”幽瞳声音发紧,“你的冰雷双脉是天生的,断了就是废了根基!”
夜澜没说话。
他想起了寒渊。
前世,他被捅穿丹田,坠入万丈寒渊,冰脉当场碎裂,雷脉残存,却因无法独撑而逐渐枯竭。最后那一夜,他躺在冰窟里,听着自己心跳一声比一声慢,直到彻底归于死寂。
那时他就知道——双脉俱存,未必是福。
而现在,典籍告诉他,留着冰脉,等于给自己埋了定时死局。
“不是废。”他缓缓抬头,“是蜕变。”
幽瞳盯着他:“你要斩冰脉?”
“必须是雷。”夜澜握紧幽陨剑,“我靠雷活下来的,也得靠雷杀回去。”
“可你经脉还没恢复!昨夜一战,强行开启塔门,现在再断一脉,你会——”
“会死?”夜澜笑了下,“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他盘膝而坐,剑尖抵住丹田,雷意在经脉中奔涌,锁定冰脉根络。
幽瞳尾巴一甩,月寒之力悄然渗入他经脉:“我替你补缺,至少——”
“不行。”夜澜抬手,轻轻推开她,“这一战,必须由我自己完成。外力介入,功法不纯,未来遇冥主,一招就败。”
幽瞳僵住。
她看着他,三尾齐震,最终缓缓收回力量。
夜澜闭眼。
剑意凝聚,雷脉沸腾,紫色电弧在皮肤下游走,噼啪作响。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刹那——
塔内,响起一个声音。
轻柔,空灵,像风吹过山谷,又像母亲在耳畔低语。
“双生灵脉……本就是为压制混沌而生。”
夜澜猛地睁眼。
那声音不是幻觉。
它来自塔心,来自九层深处,带着某种古老而熟悉的频率,直击他灵魂最深处。
“你听见了?”幽瞳耳朵竖起。
“嗯。”夜澜声音发哑,“她……在等我。”
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更清晰。
“冰为封印,雷为破局。你若不断鞘,刃永不能出。”
夜澜呼吸一滞。
原来如此。
冰脉不是天赋,是枷锁。
是母亲当年,用月神血脉封住他雷脉暴走的“鞘”。
可如今,他不需要封印,他需要的是——破!
“所以……”他握紧剑柄,指节泛白,“这不是断,是解封。”
幽瞳尾巴轻轻搭在他手腕上:“你确定?一旦斩断,再也无法回头。”
夜澜看着她,笑了下:“我重生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闭眼,剑意轰然斩下!
“嗤——!”
冰脉根络断裂,寒气炸裂,整座塔内温度骤降,墙壁凝霜三寸,地面裂开蛛网状冰纹。
剧痛如刀绞经脉,夜澜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但雷脉,却在这一刻——
轰然暴涨!
紫色雷纹从丹田炸开,顺着经脉蔓延至四肢百骸,皮肤下电光游走,噼啪炸响。每一寸骨骼都在重塑,每一条经络都在扩张。
塔内,龙吟震天。
九层虚影齐颤,第二层功法海所有典籍同时翻页,仿佛在向新主臣服。
幽瞳被气浪掀飞,撞在塔壁上,又迅速跃起,死死盯着夜澜。
他的头发根根竖起,发丝间跳跃着紫雷,右脸面具咔咔作响,竟被雷压硬生生震裂一道缝。
雷脉,进化了。
不再是筑基期的青雷,也不是金丹期的银雷。
是紫雷。
传说中,唯有渡劫期大能才能触及的——**雷劫本源**。
“成了……”幽瞳喃喃。
夜澜缓缓睁眼。
瞳孔深处,一道紫雷闪过。
他抬手,幽陨剑自动飞入掌中。
剑身轻颤,仿佛在欢呼。
他低头看剑,又看向塔心。
“母亲……”他低声说,“我明白了。”
双生灵脉,从来不是为了平衡。
而是为了——**在断鞘的瞬间,让雷,真正成为雷**。
塔内寂静。
唯有雷弧噼啪作响。
幽瞳落在他肩头,尾巴轻轻缠住他手臂:“接下来,你打算怎么用这股力量?”
夜澜站起身,面具裂缝中,右脸雷纹隐隐发光。
他没回答。
而是抬起手,掌心朝上,一缕紫雷缓缓凝聚,像一条微型蛟龙盘旋。
“冥主以为,他能操控记忆,就能操控结局。”
他握拳,紫雷炸裂,空气中留下焦痕。
“但他忘了——”
“我斩的,不只是脉。”
“还有过去。”
幽瞳耳朵微微抖动:“你打算……主动找他?”
夜澜转身,走向塔门。
脚步沉稳,每一步落下,地面冰霜自动融化,雷纹随行。
“他出现在那扇门前,不是为了杀我。”
“是怕我进来。”
“怕我看到真相。”
“怕我……变得比他更强。”
他抬手,掌心血光再起,塔门浮现。
“现在,我出来了。”
幽瞳跃上他肩头,尾巴尖冰花悄然绽放。
夜澜推门。
塔影消散,药田恢复寂静。
远处,北城高墙轮廓清晰。
他抬头,目光穿透夜色。
“该他,见见我了。”
他迈步前行,右脸面具裂缝中,紫雷若隐若现。
幽瞳忽然抽动鼻尖。
“香……又来了。”
“什么香?”
“龙涎香。”她声音发紧,“不是老宅那股,是新的。就在北城,刚刚点燃。”
夜澜脚步一顿。
他低头,从袖中取出那枚仿品玉牌。
掌心雷意一震,玉牌表面浮现出细微裂纹。
“他急了。”夜澜冷笑,“开始催了。”
他将玉牌握紧,紫雷缠绕指间。
“那就——”
他抬步,身影融入夜色。
北城方向,一缕青烟缓缓升起,带着陈年檀灰底调的龙涎香。
门环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