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的指尖还压在那块玉简边缘,识海深处传来一阵轻微震动。他没有抬头,只是缓缓闭眼,感知着外界传来的波动。
一道熟悉的气息靠近,带着金属与火焰交织的味道。
铁无锋来了。
幻天塔第二层的空间微微扭曲,一道身影从虚影中走出。他肩头披着焦黑的玄铁斗篷,右手提着一个通体漆黑的匣子,表面刻满封印符文。每走一步,地面都泛起一圈微弱的灵波。
“材料齐了。”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砂石摩擦。
夜澜终于睁眼。他的目光扫过铁无锋的脸,看到对方左眼的机械义眼正不断闪烁红光,显然是强行突破禁制留下的反噬。但他没问过程,只伸出手。
铁无锋将匣子递过去,五指松开时发出一声轻响。
“净魂莲芯,从北域禁地抢回来的,死了一个探子。”
“九转雷髓,雷嗔引动三重劫雷截取,现在还在昏迷。”
“千年寒魄髓,极渊冰窟最底层取出,三人进去,只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最后他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初代守护者的神识……是从玄尘宗祖殿地底碎碑上剥离的,只有一丝烙印,碰不得风,沾不得光。”
夜澜点头,接过匣子。重量很轻,但他的手却微微一顿。
他知道这四样东西意味着什么。
每一样背后都有人用命换来的。
他不再多言,直接盘坐在中央玉台前,将玉简置于额前。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斩因诀》的完整流程——十二个呼吸,七十二道灵力节点,三处关键转折。
不能错一步。
他先以冰脉之力凝住千年寒魄髓,寒气顺着指尖溢出,在空中凝成一片霜雾。那髓如冰雪般透明,落入霜雾后缓缓悬浮。接着他引动雷丝,缠绕九转雷髓,雷光游走如活物,形成一条循环不息的生机链。
净魂莲芯被轻轻捏碎,化作一团银雾升腾而起。三者在空中呈三角分布,彼此牵引却又互不接触。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轻启匣盖。
一道灰金色的光丝飘出,细若游烟,摇曳不定。那是初代守护者的残留神识,比呼吸更轻,比记忆更薄。
就在神识离匣的瞬间,幻天塔忽然一震。
符文流转的速度陡然加快,塔影在虚空中微微晃动。一股无形压力压向夜澜识海,仿佛有某种意志正在注视这场仪式。
他眼前一闪,母亲坠入寒渊的画面再次浮现。
耳坠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是“所念未斩”的征兆。
心神动摇,丹毁人亡。
夜澜猛地闭眼,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扩散,痛感让他清醒。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她。
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变强,只是为了让她活下去。
塔身又是一震,这次却是助他稳住神魂。那是他之前下达的命令起了作用——若我昏迷,请唤醒我。
他知道,这座塔在回应他。
第十一个呼吸,四物开始交汇。寒魄髓化作根基,雷髓为引,莲芯为源,神识为钥。三色光芒逐渐融合,中心点泛起一丝月华般的光泽。
第十二个呼吸,他双手结印,打出最后一式——命归桥引。
印诀落下的刹那,空中四物轰然合一。一颗丹丸凭空凝成,通体泛着柔和银光,表面浮现出细小的勾玉纹路,与幽瞳发间的月牙簪遥相呼应。
丹成。
一股强大的灵波扩散开来,整个第二层都在颤动。夜澜伸手一抓,将丹药握入掌心。温度微烫,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成了。
他没有停留,立刻起身,抱着早已准备好的幽瞳躯体,一步踏出幻天塔。
塔门闭合,光影消散。
外界已是深夜。
白枭站在不远处,焦尾琴横于膝上,指尖仍在微微颤抖。他听见脚步声,抬眼看了过来。
“心跳只剩三次。”
他说得极快,“三十息内必须服药,否则魂火熄灭,再无挽回余地。”
夜澜没说话,蹲下身,将幽瞳轻轻平放。她的脸苍白如纸,嘴唇泛青,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
他捻起丹药,送入她唇间。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道暖流滑入咽喉。他立刻催动灵力,顺着经脉缓缓渡入她体内。冰雷双脉同时运转,小心翼翼引导那股力量流向心脏位置。
时间一点点过去。
前十息,毫无反应。
十五息,指尖仍冰冷。
二十息,眉心皱了一下。
夜澜盯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
二十五息,她胸口忽然轻轻一颤。
二十六息,呼吸变得微弱但真实存在。
二十七息,脸颊泛起一丝血色。
到了第三十息,她的心跳重新响起,虽弱,却稳定。
活了。
夜澜松开手,整个人向后一靠,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汗水浸透衣衫,手臂止不住地抖。他闭上眼,呼吸沉重。
铁无锋走上前,检查了一遍幽瞳的状态,低声说:“生命迹象稳定,毒素开始退散。”
白枭收起琴,面具下的声音透着疲惫:“她会醒。”
夜澜睁开眼,看着幽瞳安静的脸。
她还没醒,但已经脱离危险。
他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一缕乱发。
就在这时,幽瞳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是主动的。
她的指尖缓缓蜷缩,抓住了夜澜垂下的衣角。
夜澜愣住。
下一瞬,她的眼皮微微颤动,睫毛轻抖,像是要睁开。
夜澜屏住呼吸,伸手扶住她肩膀。
她的眼睛慢慢睁开了一条缝。
视线模糊,映出的是他的脸。
她张了张嘴,声音极轻,几乎听不见。
“你……”
话没说完,她的手突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