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轩眉头皱得能拧出水来,看着撒了一地的珍珠和仍在失控挣扎的汤丽,心头的火气蹭地冒了上来。
张锐轩两步跨到汤丽身后,长臂一伸便牢牢箍住她的腰,将人往后带了带,再次厉声呵斥:“我说,够了!”
随即转头看向仍跪在地上的韦氏,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母亲大人,你起来!哪有母亲给女儿下跪的道理?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张锐轩手上力道不减,死死制住还想扑上前的汤丽,眼底满是沉怒,“汤丽,你闹也闹够了,再这般不分轻重,休怪我不客气!”
韦氏不敢起来,可怜巴巴的看向女儿汤丽,灯光闪烁在韦氏光洁的冷白肌肤上,更显得楚楚可怜。
汤丽不再挣扎了,只是冷冷的看了韦氏一眼说道:“起来,收起你那狐狸精的样子,套上你的画皮。”
韦氏闻言如蒙大赦,膝盖刚离开冰凉的金砖便踉跄了一下,忙不迭地在散落的珍珠间摸索自己的衣襟。
赤着的脚掌踩在圆润的珍珠上,硌得生疼,韦氏却连一声轻哼都不敢发出,只佝偻着身子,指尖飞快地扒拉着地上的布料。
烛火映着她慌乱的身影,散落的珍珠在韦氏脚边滚来滚去,偶尔硌得韦氏身形一僵,也只是咬着唇加快动作。
好不容易抓着衣襟边角,韦氏立刻往身上拢,指尖抖得连系带都系不利索,眼角的余光还不住偷瞄着汤丽冰冷的侧脸,生怕再惹得汤丽动怒。
张锐轩将汤丽制住,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说道:“你想怎么样?”
汤丽被张锐轩箍在怀里坐下,刚要开口反驳,胃里却突然翻涌起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汤丽猛地偏过头,捂住嘴剧烈地干呕起来,脸色瞬间褪得比纸还白。
汤丽知道这是自己怀孕了,心想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张锐轩见状一怔,下意识松开了箍着汤丽腰的手,语气里的怒意消散大半,多了几分慌乱:“丽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韦氏刚系好衣襟,听见动静也急忙转头,见女儿干呕得浑身发颤,方才的怯懦瞬间被担忧取代,快步就要上前:“丽儿,你这是……”
汤丽瞪了韦氏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让你失望了,我死不了,你转正不了。”
韦氏伸到半空的手猛地僵住,脸上的担忧像被冷水浇灭般褪去,只剩下错愕与难堪。韦氏张了张嘴,喉间像是堵着团棉絮,半晌才挤出一句微弱的辩解:“丽儿,你知道的,我没有那样的想法……”
可这话在女儿带着刺的嘲讽面前,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韦氏垂下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衣襟系带,方才因张锐轩维护而生出的那点依仗,此刻全化作了酸涩。
汤丽想了一会儿
“我要她给我奉一妾侍茶。”汤丽抬起眼,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连声音都冷得像冰。
张锐轩彻底愣住了,方才的慌乱与担忧瞬间被错愕取代,张锐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失声呵斥:“你疯了!丽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是你娘亲!”
张锐轩下意识看向韦氏,见韦氏浑身一颤,脸色比汤丽还要白,指尖死死攥着衣襟,指节都泛了青。
“娘亲?”汤丽嗤笑一声,目光扫过韦氏毫无血色的脸,“她做出这等事,还配当我娘亲?要么,她端着茶认下自己的身份;要么,我现在就回灵璧侯府,让全京城都知道寿宁侯府的龌龊事!”
韦氏的身子晃了晃,眼泪终于忍不住砸了下来,砸在衣襟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韦氏望着汤丽冰冷的眉眼,嘴唇哆嗦着,许久才发出破碎的哭腔:“我……我奉。”
三个字说完,韦氏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双腿一软便要往下跪,幸好扶住了身旁的床柱才勉强站稳。
眼泪模糊了视线,连地上散落的珍珠都成了一片晃眼的白,韦氏只觉得喉咙里又苦又涩,那声“娘亲”的尊严,终究是在女儿的决绝里碎得彻底。
张锐轩呵斥道:“再怎么也是你的母亲,你这是要闹哪一出?”
汤丽冷冷说道:“怎么,心疼你的小情人了。”
张锐轩别过脸去说道:“母亲大人,你别管她了,你先回去,我来制住她。”
汤丽冷笑道:“张锐轩,你制不了我一世,只要她今天不奉茶,这次这个槛就过不去。”
张锐轩说道:“怎么也是你的母亲,你不要这么过分,我不陪你疯了。”
汤丽冷笑道:“你可不能走,你是老爷,你走了这个茶就不算完。”
“一定要玩这么大吗?”张锐轩看着汤丽。汤丽毫不犹豫的说道:“快点,韦秀儿,不要误了时辰。”
韦氏的脚步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踩在散落的珍珠上,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像是在为这场屈辱的仪式伴奏。
韦氏找来一个托盘,手抖得几乎端不稳,倒茶时热水溅在指尖,烫出几个红痕,也浑然不觉,只机械地将两杯茶摆好,杯沿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走到张锐轩与汤丽面前,韦氏深吸一口气,跪了下来,将托盘高高举过头顶,手臂抖得像风中的残烛,垂着眼不敢看任何人,声音低哑得像从地底挤出来:“老爷……请喝茶。”
三个字出口,韦氏的肩膀剧烈地颤了一下,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托盘边缘,晕开一小片水渍。
张锐轩不想喝这杯茶,这叫什么事。汤丽冷笑道:“喝吧!你不喝,受苦的可是你的小情人,你不喝她就这么一直举着。”
张锐轩无奈的取过一杯茶,抿了一口,这是生平最苦涩的一杯茶,将茶杯扔在托盘上。
韦氏又跪着转向汤丽说道:“夫人请喝茶。”
汤丽看着托盘里的茶,眼神冰寒。汤丽抬手按住杯沿猛地一扣,将茶杯扣在托盘之上。随即汤丽狠狠掀翻托盘,瓷片碎裂声刺耳,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滚!”汤丽指着门,声音嘶哑,“你滚,滚回你的灵璧侯府去,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韦氏望着满地狼藉,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终是扶着墙,一步一挪地消失在早晨微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