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木山的深夜,是连风都放轻了脚步的静。没有木叶忍校放学后的喧闹、没有一乐拉面馆飘出的暖雾,只有一种浸到骨缝里的凉静——连惯常的虫鸣都藏进了蕈类的伞盖下,只剩偶尔从菌褶间垂落的水珠,顺着伞沿轻轻滑下,砸在腐殖土上,发出“嗒”的细响。那声音轻得像私语,却在空荡的林间格外清晰,为这份静谧添了道温柔的注脚。
天幕是掺了墨的深紫,疏疏落落地缀着几颗星子,像被揉碎的银砂散在绸布上。正中央的满月比火之国的足足大了一圈,银辉不是刺眼的亮,是像融化的水银般绵密,裹着一层薄纱似的朦胧,慢悠悠地漫过蕈类森林的每一寸角落。高大的蕈类植物撑开伞盖,最高的几棵比火影大楼还巍峨,伞沿垂落的水珠沾着月光,泛着细碎的银芒,像串在绿色伞边的小星辰;地面的腐殖土松松软软,混着蛤蟆油特有的腥甜——那甜不是腻人的甜,是带着点矿物感的淡腥,又裹着雨后的潮湿和蕈类的淡菌香,随着夜风轻轻飘进鼻腔,吸进去时连肺腑都像沾了这片土地的厚重,仿佛能听见岁月在林间低语。
鸣人坐在一块比他整个人还宽的蘑菇盖上。蘑菇盖的表面是浅褐色的,带着自然的凸起纹理,指尖触到时能摸到细微的颗粒感,还沾着夜露的凉——那凉不是刺骨的冷,是像贴了片薄冰,轻轻蹭着掌心。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累得倒头就睡——往日练完仙术,他早该抱着蘑菇盖蜷成一团,嘴角还挂着“要吃三大碗拉面”的梦话,呼吸沉得能震得蘑菇盖轻轻晃。可今晚,他只是双腿屈膝,双臂紧紧环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力道大得连下颌线都绷紧了,目光落在远处月光下的蕈类丛林,像要透过那些巨大的伞盖,望到木叶的方向。
他的金发被夜风拂得轻轻颤动,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随着呼吸上下晃,刚好遮住了眼底的迷茫。那迷茫不是少年人没缘由的无措,是压了太重心事的沉——连平时亮得像正午太阳的蓝色眼眸,都暗了几分,映着的月光也成了发灰的淡,像蒙了一层擦不净的雾。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蘑菇盖的纹理,指甲盖陷进软韧的菌肉里,留下几道浅浅的印子,又松开,再抠紧,重复着无意识的动作。
深作仙人的脚步声轻得像片落叶。它的蛙爪落在柔软的蘑菇盖上,只蹭出极轻的“沙沙”声,像枯叶飞擦过地面,生怕打断鸣人飘远的思绪。它慢慢跳到鸣人身边,小小的身体在月光下投下一道短粗的影子,褐色袍服的边角还沾着白天修炼时的蛤蟆油痕迹——油痕泛着淡金色,在月光下能看清细细的纹路,是刚才教鸣人感知自然能量时,不小心蹭在袍角的,连褶皱里都藏着点点油星。
“怎么了,小鸣人?”深作仙人的声音比白天柔和了许多,没有了训练时“再分心就用竹棍敲你额头”的严厉,反而带着点像爷爷对孙子的温软,连蛙喉的震动都轻了些,“还在琢磨白天感知自然能量的事?刚才你明明摸到门道了,差一点就抓住那股劲儿了。”
鸣人缓缓摇头,额前的碎发跟着晃了晃,露出那双暗了些的蓝眼睛。眼里映着满月的光,却没有往日的清亮,反而像蒙了层薄纱,连光都透不亮。他的手指停下了抠挖的动作,转而轻轻摩挲着蘑菇盖的纹理,指尖能感受到纹路的起伏,声音比平时低了半截,尾音还带着点发紧的沙哑,像喉咙里卡了细沙:“深作老大,好色仙人以前总跟我说‘预言之子’的事。他说大蛤蟆仙人预见了一个能改变世界的人,还说……那个人可能是我。”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远处月光下的蕈类丛林,仿佛能透过那些巨大的伞盖,看到自来也的样子——白发大叔总爱夹着本卷边的《亲热天堂》,说这话时却会把书揣进怀里,指尖还沾着刚买的冰棍的凉意,拍着他的肩膀说“鸣人,你这小子可比我当年厉害”。“可他失踪前,跟我说起这事时,语气很担心。”鸣人咬了咬下唇,唇瓣被牙齿压得发白,声音又低了些,“他说预言有时候会偏差,说如果选错了路,预言之子也可能带来毁灭……我不懂,为什么和平和毁灭,会系在一个人身上?”
他的指尖猛地收紧,指甲盖深深掐进蘑菇盖的纹理里,把原本细密的纹路捏得变了形,菌肉都微微泛白。“我见过晓带来的灾难——我爱罗被抓走时,砂隐的街道上满是哭着跑的村民,我爱罗的砂衣碎在地上,像散了的星星,连风都吹不散;阿斯玛老师差点出事时,井野抱着他的胳膊哭着喊‘老师别有事’,丁次攥着肉包的手都在抖,却一口没吃;还有这次,好色仙人可能……”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眼眶瞬间红了,连鼻尖都泛着淡粉,却用力眨了眨眼,把要掉下来的眼泪逼了回去——他不想在深作面前哭,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软弱。
“我越修炼仙术,越觉得力量可怕。”他慢慢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这双手能搓出带着风的螺旋丸,能打碎坚硬的木桩,现在还能摸到自然能量的流动,可他却觉得这双手越来越沉,“如果我用不好这力量,是不是也会变成伤害别人的人?是不是也会让伊鲁卡老师、卡卡西老师,还有小樱他们害怕我?”
深作仙人沉默了片刻。它抬起头,望着妙木山特有的深紫天幕,蛙脸上的褶皱似乎更深了,像被岁月刻下的沟壑,连转动眼球时都带着轻微的滞涩。它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老人才有的厚重,像从很远的林间飘来:“大蛤蟆仙人的预言,从来不是板上钉钉的答案。它像清晨裹着雾的山路,你能看到前方隐约的路影,却看不清脚下有没有坑洼,会不会踩空摔下去。它预见了轮回眼会带来变革,预见了预言之子会站在变革的中心,却没说这变革是好是坏——好与坏,从来不是预言定的,是走这条路的人,用自己的选择定的。”
它慢慢转头看向鸣人,一双蛙眼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像藏着无数过往的故事,连瞳孔里都映着整片星空:“小自来也为什么相信你?不是因为预言上写了你的名字,是因为他看在眼里——看你在忍者学校被其他孩子扔石头时,还会冲上去保护被欺负的雏田;看你明明自己饿了一整天,攥着最后一个面包蹲在街角,却把面包分给了瘸腿的流浪小狗;看你为了救佐助,哪怕被打得浑身是伤,也敢跟比你强好几倍的敌人拼命。他相信的,是你心里的‘守护’,不是预言里的‘名字’啊。”
深作仙人伸出小小的蛙爪,轻轻碰了碰鸣人的胳膊——蛙爪的触感有点粗糙,带着老茧的硬,却透着温暖的力度,像在传递一点力量:“力量本身没有对错。像蛤蟆油,能帮你修炼仙术,让你变强,可上次你练得太急,不就踩滑摔进蛤蟆油池里,呛得直咳嗽吗?像自然能量,能让你掌握仙术,也能让你变成半人半蛙的怪物——关键是你用力量做什么。”它顿了顿,语气更温软了些,连蛙喉的震动都轻了,“是用力量护着想护的人,让他们笑出声;还是用力量把人推开,让他们哭着躲远?这才是预言之子真正该选的路,也是你该选的路。”
鸣人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还留着蘑菇盖的纹理印,指节因为刚才的用力而泛白。他想起这双手曾经的样子——笨拙地搓着螺旋丸,练到掌心起泡,却还是不肯停;紧紧抓住伊鲁卡老师的衣角,在他怀里哭着说“我想有个家”;跟佐助击掌时,指尖碰在一起的温度,约定“要一起当最强的忍者”。他还想起伊鲁卡老师笑着摸他的头,掌心的温度裹着洗发水的淡香,说“鸣人,你一定会成为让大家都认可的好忍者”;想起卡卡西老师靠在树上,书页被风吹得哗啦响,说“你的忍道,比任何忍术都耀眼”;想起小樱递给他创可贴时,指尖的凉,说“别总把自己弄伤,我们会帮你的”;想起鹿丸叹着气挠头,说“真麻烦,不过我会帮你制定计划的”。
这些画面像一束暖光,慢慢钻进他眼底的雾里,把迷茫一点点照得透亮。他的呼吸渐渐平稳,胸口的起伏从急促变得舒缓,连攥紧的拳头都松了些,又慢慢握紧——这次不是紧绷的用力,是带着决心的坚定。
他缓缓抬起头,额前的碎发被夜风拂开,露出那双重新亮起来的蓝眼睛。那光不是之前的莽撞热烈,是沉下心后的稳,像燃在心底的小火苗,稳稳地亮着,连映着的月光都成了清亮的银。他的声音不再沙哑发紧,反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每一个字都透着坚定:“我想清楚了。我要变强,不是为了‘预言之子’的名声,不是为了让别人觉得我厉害——是为了保护好色仙人,找到他,带他回木叶吃拉面;是为了保护伊鲁卡老师,保护卡卡西老师,保护小樱、鹿丸、丁次、井野……保护所有重要的同伴。”
他的声音不算大,却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穿过蕈类植物的伞盖,惊起了几只躲在菌褶里的小虫——它们扑棱着透明的翅膀,翅膀上沾着月光的银,飞进夜色里,像几颗小小的流星。“我要让大家都能安心地笑,再也不用害怕晓,不用害怕失去家人,不用害怕被抛弃。”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像为他镀上了一层薄而亮的银色铠甲。光落在他的金发上,泛着细碎的反光,连衣角被风吹动时,都带着银亮的边;他原本有些单薄的身影,在月光里显得格外挺拔,连肩膀都比刚才更稳了些。
深作仙人看着他眼中的光,蛙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嘴角的褶皱都舒展开了,像被风吹平的纸,连小小的蛙眼都眯成了缝,还露出了几颗细小的白牙:“记住这份决心。以后你会遇到比现在更难的选择,会遇到让你动摇的诱惑,甚至会遇到想放弃的时候。但只要你没忘记今天说的话,没忘记心里的‘守护’,就不会走偏。”它顿了顿,看着鸣人眼底的光,补充道,“这才是你修炼仙术的真正意义——不是为了变得多强,是为了用这份力量,守住你想守护的一切。”
鸣人重重点头,力道大得连脖子都微微发响,额前的碎发都跟着晃。他站起身,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蘑菇盖的碎屑从衣角落下,在月光下像细小的银粒,落在腐殖土上,瞬间就被夜露打湿。夜风还是带着凉,却吹不散他心里的暖意,反而让他更清楚自己要走的路。
他望着妙木山深处修炼场的方向,那里还留着他练仙术时的痕迹——被踩扁的菌菇,沾着蛤蟆油的石头,还有深作教他感知自然能量的标记。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练好仙术,快点回木叶,快点救回好色仙人,快点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住所有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