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声,丫鬟婆子的心都跟着颤了颤,双腿不受控制的跪了下来。
“公子息怒!”
为首的婆子一头磕在地上,声音颤抖的回道:“请公子明鉴,是表姑娘吵着要见谢娘子,奴婢们拦不住,她就在院子里破口大骂,恶言相向。”
眼下她也顾不上得不得罪了,这位爷可从来不是什么善茬,要是惹怒了他,后果可不是她这个下人能承受得住的。
谢玉臻也适时哭着开口:“夫君怎么才来,莫不是心里也觉得我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狐狸精?那今日干脆让我死在这,也好腾出位置,让你们早日修成正果!”
沈贺昭深吸一口气,森冷的目光看向柳南书:“你若是再胡闹现在就给我滚回柳家。”
柳南书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表哥,你居然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赶我走?”
“来历不明?”
沈贺昭垂下头看着她乌黑的头顶,狭长的睫毛微微闪烁,让人看不懂其中的思绪。
只听他淡淡说道:“我与她一见钟情,已经私定终身了。柳南书,有点家教,按辈分你应该叫她一句表嫂!”
柳南书怒气上头,压根没注意到谢玉臻嘴里的拜过天地到了沈贺昭这里就变成了私定终身。
“好,我这就回去找姑姑,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能不能进得了沈家的祠堂!”
柳南书一把推开跪在前面的丫鬟,哭着跑出院子,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捡。
姑姑?
窝在沈贺昭怀里的谢玉臻微微偏头,看向她跑出去的方向。
脑海中不禁想起自己听过的关于她口中之人的传言。
燕王侧妃柳氏,沈贺昭名义上的庶母,那可是位厉害地主儿。
寻常人家的侧室小妾只要握住主君的心就能在府里耀武扬威,可这位不一样,她握住的可是当今陛下的心。
坊间传闻,柳氏是皇上爱而不得心上人,本想纳入宫中,只是柳氏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燕王身上,宁愿为妾也要和燕王在一起,完全没将与燕王琴瑟和鸣的燕王妃放在眼里。
这事是不是真的倒是不得而知,反正龙椅上的那位可是卯足了劲要做柳氏的靠山,抬举了柳家,让其从流民一跃成为了整个西北都赫赫有名的豪商不说,还处处插手燕王府的事宜。
柳氏想要将侄女送进沈贺昭的院子里,沈家不同意,皇帝就拖着沈贺昭不让他成亲,有了皇帝在前,这几年燕王妃就算是想要为他议亲都成了难事,就等着他妥协娶了柳家女。
只是上辈子直到她死也没见柳家如愿……
“在想什么?”
头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谢玉臻连忙将人推开,与之拉开距离。
这才发现,方才还跪倒一片的丫鬟婆子不知何时已经被他遣退,偌大的院子只剩他们两人。
谢玉臻垂眼不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神情,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在想夫君是不是舍不得我死?不然为什么救我。”
明明只需要隔岸观火就能一箭双雕的事情,她实在想不到他为什么出手。
沈贺昭默了默,心头那簇刚刚消散的火焰再次燃起。
他佯装不耐烦地说道:“救了就是救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要非得问,就当我不想弄脏了这院子吧。”
他难道还能说我对你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不受控制的不想让你出事?
别说谢玉臻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地痞无赖。
沈贺昭喜怒无常,做事全凭心情,谢玉臻也弄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
但从这天起,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沈贺昭在有意无意的躲着她,就连沈唤月这个心大的都来试探好几次,询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谢玉臻懒得猜他在想什么,反正他这样自己也落个轻松,索性就以养病的理由门也不出了。
就这样僵持了好几日,上元节如约而至。
开阳县是隶属于岐州府管辖之下的一座小县城,乃西北边境之城。
因是必经之地,是以往来之客众多,商贾云集,尤其是在上元节这种日子,更是热闹非凡。
夜幕降临,大街小巷灯火通明,人群挤得水泄不通,卖花灯的小摊贩更是几步一个。
不远处,手举火把的杂耍班子正喷着火龙,惊叹赞和一声赛过一声。
沈唤月家教甚严,又怎么会见过这种场面,所以从出来开始,这小丫头的眼睛就瞪得溜圆,小嘴惊叹的都没合上过。
谢玉臻看的直发笑,一边被她扯着,一边注意着周围,尽量不让人群冲撞了她。
直到她被一个做工精致的面具摊子吸引了目光。
“谢姐姐,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沈唤月拿起一张彩绘的花狐狸面具戴在脸上,笑盈盈的问道。
还没等谢玉臻开口,面前的中年摊主就笑着开口,嘴里说着恭维的话:“姑娘好眼光,这狐狸面具做工绘制都是极佳,比起其他的,倒是更能将您的美貌发挥出一二来。”
谢玉臻的心情也忍不住好起来,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回应:“好看,阿月最好看了。”
沈唤月听了,转过身又美滋滋的挑起了其他面具。
母妃一个,表姐一个……
“你倒是兴致好。”
谢玉臻正瞧着她的动作,戏谑的声音就贴着她的耳朵响起。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微凉的红唇紧贴着男人的脸颊略过,沈贺昭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他直起腰,手在嘴边握拳轻咳一声说道:“夜深露重,别玩太晚。”
说着,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面前之人身上。
今夜的她一身胭脂红暗纹锦裙,裙摆处用金线绣出缠枝莲,在灯火流转间熠熠生光。
许是身子好了一些,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双颊也圆润起来。
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水光潋滟,里面透露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不知怎么着,沈贺昭又想起了刚刚脸上的触感,月光下,他耳尖的红色越发清晰。
谢玉臻玩心大起,忽地踮起脚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夫君这是在关心我吗?”
轻柔的呼吸打在耳朵上,弄的人心痒痒的。
沈贺昭这个情场高手(才怪)再次沉默片刻。
砰的一声,爆竹声忽然响起,沈贺昭一个激灵,猛的回过神来。
他不动声色的远离了谢玉臻两步,清了清嗓子说道:“是啊,你要是再生病那受罪的岂不是我的钱包?
美人计?
受教了,以后还是要离她远一点。
他刚要说些什么,却不知看见什么,脸色骤然一变,大呵一声。
“暗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