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长闻言挑眉,喉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记录本边缘:“看来先生对犯罪有独到见解。不过在法律里,抢劫和哄抢量刑标准可大不一样。” 他忽然倾身逼近,观察着姬辕眼底的细微变化,“而且按常理,目睹暴力事件的人,关注点该在危险来源 —— 比如手持铁棍的劫匪,而不是给所有犯错者划等号。”
“警官,法律是法律,我这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评判,老百姓没有人会记得法律条文,在他们眼里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都是应该的事情。而不是人为的法律条框,再说法律也应该是为了保护守法的人吧。看您今天一直盯着那些阻止他们犯罪的人,但是对抢劫的这些人倒是没有怎么询问啊!”
陈浩的瞳孔骤然收缩,后背瞬间绷紧,仿佛被人用锋利的匕首抵住了要害。他死死盯着姬辕,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慌乱,可映入眼帘的,只有平静如水的眼神,那里面仿佛藏着深不见底的幽潭,让人捉摸不透。
“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浩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压抑的怒火,“你在质疑警方的办案能力?”
姬辕不慌不忙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安抚小佑的雪儿,语气依旧平静:“我只是实话实说。从刚才到现在,您花了不少心思追问那些出手制止犯罪的人,却没怎么认真询问抢劫犯和哄抢者。在普通老百姓看来,这确实有点奇怪。”
他微微摇头,轻叹一声,“难道在警方眼里,维护秩序的人反而比破坏秩序的人更值得怀疑?”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气氛剑拔弩张。几个警员察觉到这边的异样,纷纷投来警惕的目光。陈浩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他知道对方这是在故意刺激他,但不可否认,对方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我们有自己的办案流程和判断。” 陈浩咬着牙说道,“而且,那些人用私刑伤人,难道就没错?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擅自用暴力解决问题。”
姬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如果法律来不及保护受害者呢?等警察赶到,老人可能已经被抢走钱财,甚至丢了性命;珠宝店的损失也无法挽回。在那一刻,那些挺身而出的人,就是受害者唯一的希望。您说,他们又该怎么办?等着罪犯逍遥法外?再说,一个城市里警察才有多少,能忙的过来吗?”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陈浩心头。他想起从警这些年,无数次因为程序正义、证据不足,而让罪犯逃脱惩罚的无奈时刻。那些受害者绝望的眼神,此刻又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
陈浩喉结滚动了两下:所以就该用私刑? 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今天他们能打断抢劫犯的手脚,明天是不是就能当街击毙小偷?法治社会不需要法外执行者。
“警官,不管是私刑还是公刑,最终的目的都应该是震慑犯罪,但是如果镇不住犯罪的时候,只会助长犯罪的风气。所以,我觉得所有觉得刑法严的,要对犯人更人道主义的人本事就是罪犯或者想要犯罪的人。如果一个人不犯罪,那么即使偷个东西就判死刑,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突然觉得眼前人不再是个普通市民 ,按照你的逻辑, 他扯了扯领口是不是该恢复凌迟,把每个罪犯千刀万剐?
“有何不可呢?只要是能镇住人,让人不敢轻易犯罪的都是好措施。反之即使把法律条文写的再细再漂亮,那也不过是粉饰太平。”
陈浩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你这是歪理!”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凌迟这种残忍的刑罚早已被时代所摒弃,现代社会的法律讲究人权,讲究公正,不是你所说的以暴制暴。”
姬辕微微摇头,目光中透着一丝嘲讽,“人权?公正?那为什么在这个商场里,那些犯了错的人,有恃无恐地抢劫、哄抢,而真正维护秩序的人却要被你怀疑?所谓的法律,在这些人面前似乎失去了应有的效力。”
“法律的执行需要时间,也需要证据。” 陈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和所谓的正义,就无视法律的程序。如果人人都像你说的那样,随意动用私刑,那社会将陷入混乱,人人自危。”
姬辕看着陈浩,目光坚定,“我并非主张随意动用私刑,只是在法律无法及时发挥作用的时候,人们需要一种方式来保护自己和他人。今天在这商场里,若不是那些人出手,局面只会更加失控。难道你宁愿看到老人被抢劫,珠宝店被洗劫一空,也不愿承认普通人在维护秩序上起到的作用?”
“我理解你的担忧,也明白法律在某些时候的无力。” 陈浩缓缓说道,“但我们不能因此就否定法律的价值。我从警多年,见过太多因为私刑而引发的悲剧,原本的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仇恨在私刑中不断蔓延。”
姬辕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警官,或许我不该说这么多。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现在人们的戾气会变的越来越重。或许是经济压力,或许是社会压力,但是我觉得还有一个就是人们心中的气出不来,而且越积越多,最后就会演变成戾气了。
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但法律也需要与时俱进,不能让那些真正的坏人钻了空子,让善良的人失望。否则只会造成更多的悲剧。”
陈浩微微点头,目光坚定,“我会按照法律程序处理,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今天也感谢你的配合。我叫陈浩,市局刑侦二队的。”他撕下记录本一页纸,飞快写下号码,“留个联系方式,后续有需要再联系。” 说完,他转身朝着骚动的地方走去,背影透着一股疲惫与坚定。
“好的,陈警官,我感觉你是个好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