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爷子精神头依旧啊。”夏南国伸手,与钱桓交握。
钱桓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堆起:“老了,不中用了。这京海的舞台,早该让你们年轻一辈折腾了。”
这话戳中了两人心底的旧忆。
十年前,钱桓坐镇钱家,苏清瑶盘活王家,那时的京海是真正的四足鼎立,墨、夏两家论威势甚至要逊色几分。“四大家族”的说法就是那一时期形成的。
可那年变故接踵而至——钱桓暗伤爆发,武功尽失,双腿瘫痪;苏清瑶意外身故,王家迅速衰败。
风水轮流转,墨、夏两家反倒趁势崛起,成了如今的顶流。
钱桓挥了挥手,助手将红盒呈上。
夏南国掀开盒盖,瞳孔微缩——里面躺着一株百年雪参,参须如银,顶开三朵鲜红的参花,氤氲的灵气几乎凝成实质。
“补气血的玩意儿,老东西了,不值钱。”
钱桓语气平淡,“我这把老骨头用不上,送你正好。”
夏南国指尖抚过参花,雪参的温润之气顺着指尖蔓延。
他何等精明,瞬间读懂了这份礼的分量——这是钱家递来的投名状。
“钱老前辈费心了。”夏南国合上盒子,递给出身后的随从,
“里面请,我备了三十年的陈酿,正该与您老好好喝一杯。”
钱桓点头,吴小九推着轮椅跟上。
夏南国瞥了眼他,两人对视了一眼,最终均没有说话。
包间宽敞明亮,红木圆桌的转盘上已摆好六道精致凉菜,翡翠般的凉拌海蜇配着琥珀色的醉蟹,在水晶灯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夏南国落主位。钱桓由助理扶着坐于左首,吴小九挨着钱老爷子落座。夏天则选了靠门的位置,方便随时吩咐服务。
服务员上前,将雕花瓷瓶中的白酒倾入温酒壶,酒液撞击壶壁的瞬间,醇厚的香气混着淡淡的灵气扑面而来,竟让人心头一清。
“夏家自酿的三十年陈酿,不值一提。”夏南国抬手示意,“先暖暖身子。”
话音刚落,包间门被推开。
来人一袭棕色长袍,衣袂无风自动,周身气场凛冽如寒冬,目光扫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凝滞几分——就像武侠小说里走出来的江湖客。
众人纷纷起身。
夏南国笑道:“鬼山,可算等你来了。”
因有外客,他未唤对方真名。
那人冷硬的面容在看向夏南国时,立马柔和下去。
夏天快步上前,与他拥抱:“大哥,许久不见。”
吴小九目光微凝——此人的气场超过他穿越以来遇到的任何人,气息强度决不弱于六级异兽。
系统资料瞬间弹出:
鬼山,本名夏思辰,26岁。
四岁时父母因工地事故双亡,二叔二婶吞了赔偿款后就将他抛弃。是夏南国在垃圾桶旁发现了饿得啃烂苹果的他,收为义子。
六岁那年,龙云来京海谈生意,看中他的武道天赋,收为弟子带往帝都武道学院。在十余年后,鬼山就成了对方的首席弟子。
如今高居京海金榜第五,手持天外陨铁所铸的“暗月双锋”,人刀合一,有“京海第一刀”之称。
夏家半数武道实力皆要归功于他。
“久仰鬼山大哥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吴小九伸手,语气诚恳。
武道中人握手,有时会暗藏较量。真气较弱者轻则痛入骨髓,重则手骨碎裂。
两掌相握的瞬间,鬼山便已运起三成真气,却觉对方掌心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他心中微惊,暗自加力至五成。
吴小九的手却依旧稳稳当当,仿佛握着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块千锤百炼的精铁。
“这小子未满十八岁,竟有这般实力?”鬼山心头掀起波澜,
“论天赋,完全不输当年的我。难怪夏天弟弟甘愿追随。”
两人默契地同时松手,掌心都泛起淡淡的红痕。
鬼山面上依旧冷若冰霜,凑近半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
“我师父查过你——玄天宗十年,你曾遭小师弟陷害,被李长青冷落,还受六位师姐轮流欺凌,连基础武道知识都没接触过。此事当真?”
吴小九迎上他锐利的目光,坦然道:“既已查清,自然是真的。”
“那你如今的真气……”鬼山追问,语气里带着探究。
“离开帝武后,自己摸爬滚打练的。”吴小九指尖微动,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她们当年视我如犬,三个月后我回帝武,定会让她们好好看看,我如今是什么模样。”
鬼山的神色明显缓和下来。
他小时候也在泥沼里挣扎过,知道吴小九的故事后,就对他有了几分同病相怜。
此刻见对方身陷绝境仍能向上攀爬,心中的认可又深了几分,已然将他视作同类。
“不管如何,你对夏家有恩,在我这儿,就是自己人。”
鬼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却带着几分认可。
夏南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端起酒杯笑道:
“看来你们倒是投缘。来,先喝一杯,算是认识了。”
钱桓也举杯:“鬼山小友如今可是京海的传奇,老夫也得敬你一杯。”
吴小九与鬼山对视一眼,同时举杯。
白酒入喉,醇厚中带着一丝灵气,顺着喉咙滑下,熨帖得五脏六腑都暖了起来。
凉菜撤下,热菜陆续上桌。红烧熊掌泛着油光,清蒸鲈鱼的鳞片在灯下闪烁。每道菜都蕴含着淡淡的灵气,显然是有武道底子的厨师施加真气烹制而成。
席间,夏南国与钱桓聊起十年前的旧事,从苏清瑶的果决谈到墨云辰的阴狠,话里话外都绕不开如今的局势。
鬼山偶尔插言,句句切中要害。吴小九则静静听着,偶尔为钱桓添酒。
酒过三巡,夏南国忽然看向吴小九:“听说你要参加帝都武道学院的招新?”
“是。”吴小九点头。
“好。”夏南国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鬼山是帝武出身,你若有不懂的,尽管问他。”
鬼山抬眼:“帝武水不浅,尤其玄天宗那一脉,藏着不少龌龊。
你若需要,我可以给你一份当年的弟子名录,让你提前有个准备。”
吴小九心中一喜:“多谢鬼山大哥。”
夏南国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划,随即对服务员抬了抬下巴:“再满上。”
酒液刚注满琉璃杯,包间门再一次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