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府,吏部尚书韩升踏着大步回来了,口中喝道:“简直是不知所谓,早朝之上大吵大闹,有失体统!”
韩雍看了一眼大喊大叫的儿子,没有说话。
“爹,不能再让李铭和祁珝他们两个胡闹下去了,邢州那边的世族可是群情激愤啊。”
韩雍还是没说话,只是盯了他一眼。
“爹……,今日那几家……”
“我问你,郭淮的事,是不是你也有份。”韩雍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韩升沉默片刻,解释说道:“爹,他们说只是拿部分,补了之前的赋税,儿子想着,毕竟之前他们也是帮过我们的。”
“但现在他们拿光了,甚至还抢了几个县的粮,郭淮死了,事情兜不住了,是你给他们开的条子,现在不就让你来想办法了嘛。”
韩升低着头,辩解道:“这不是没想到他们会做得这么过。”
“没想到?那你世族是易与之人?你给他们一个小口子,他们能撕扯出一个大洞来,跪下!”韩雍说到最后,也是来气了。
“爹。”韩升不愿,他都多大了,十几岁孩子都有了,还要跪啊。
“跪下!”韩雍几乎是嘶吼出来。
韩升不敢忤逆,只能跪下。
“士族他们对付李铭和祁珝,都是为了那些利益,我虽开了条子,但并没有让他们做得这么绝,现在事发了,他们想要我帮忙,我不帮就是了。”
韩升对士族也有怨,你要拿粮,拿部分就是,现在搞得事情这么大,想着自己来兜底。
“老爷,崔、崔家来人了。”韩府管家出现在门口,看到跪在地上的韩升,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当没看见。
平日他不会这么鲁莽的,但崔家人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还是日夜兼程过来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都快晕倒了。
“崔家?清河?让他进来。”韩雍说道。崔家的人这时候过来,必然是有紧要事。
崔家使者很快被请进来了,日夜赶路让他的精神很不好,艰难的说道:“见过韩相爷,韩大人。”
“客套话免了,崔家派你来,是有何事?”韩雍直接问道。
使者也不拖延,立即说道:“我家老爷让我告诉相爷,李铭领着大军,往贝州去了,十有八九,是来查临清仓的事,请相爷相帮。”
韩雍听到这话,重重的呼了口气。
“临清仓?”韩升疑惑片刻,很快明白过来,随即瞠目怒吼道:“你们的脑袋是不是让太多的钱塞住了!临清仓是囤粮上百万石的大粮仓,用于稳固整个河北道,你们还敢对它动歪脑筋,想死何不拿刀把自己抹了!”
越说越激动,声音震天。
韩升是真的气啊,邢州的世族盗取官粮,你贝州也跟着,还敢盗关乎整个河北道的粮仓。
如果他是钦差,知道这件事,他也带兵过去。
使者不知道是撑不住了还是被吓到了,传完话后便再无力支撑,倒在地上。
唤来下人将人抬走后,韩升问道:“爹,这事要如何办?”
崔家跟其他世族不同,他们是望族,五姓七望之一,在整个河北道都很有势力,也是韩家在朝中的盟友。
如果失去崔家,韩家在朝中的掌控,会被削弱很多。
“去信崔家,我们这边会尽力的帮他拖住,让他赶紧把麻烦事解决掉。”韩雍最后说道。
崔家不能失去,特别是在这种关键时候。
就算要跟他们做切割,那也得等,新朝之后……
……
都中赵王府,今日也有不少人拜访。
几位邢州士族使者,一同拜见赵王祁睿。
在书房中商议了许久才出来。
之后,几人没有逗留,与赵王府派出的使者一同返回邢州。
而在韩王府上,祁垣也在关注河北的情况。
不止是他,整个朝堂都在关注那里。
毕竟,祁珝做出的事可太多了,甚至还有刺客曾想刺杀他。
朝臣关注的是河北道的局势。
齐王府则是关注祁珝本人。
祁衡虽然总是对祁珝一脸嫌弃,但总归是自己儿子,也很在意他的动向。
在得知他在邢州搞出这么多事后,不禁摇头,“还是太年轻了,做事不计后果。不过能摆那些世族一道,也算你有本事。这小子,哪来的这些歪招啊。”
……
两日后,李铭带兵前往贝州的消息传到了朝堂,顿时引起了喧哗。
“陛下,李铭为赈灾使,去贝州无可厚非,但带着军队过去,实为不妥,恐怕会引起贝州恐慌。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朝堂上,臣子出列,陈诉厉害。
不少官员附和,出列,请求景帝收回李铭的手中的权利,让军队回归邢州。
现在朝野对河北道李铭和祁珝两人的做法议论纷纷,即便是景帝,也得考虑影响。
“韩相,你认为如何?”
景帝询问台阶下的第一人。
韩雍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回陛下,军队是安稳的保障,邢州现下虽然赈灾情况良好,然隐患还在,山匪虽被破,但贼首逃脱,聚拢贼寇为祸乡野也极有可能。应让军队返回,震慑贼寇,免得稳定的局面再次动荡。”
“嗯,韩相说得有道理。但或许也正因为贼首逃脱,李铭才会带着邢州军往贝州而去,或许是察觉到了贼首踪迹,或许是出于护卫。李铭不是鲁莽之人,必然有他的原因。既然朝臣有疑惑,那便让他写个奏本回来吧。至于邢州安全,邢州军又不是全部都去了,剩下的人手也足够了。”
景帝点头赞同说道。
“陛下,邢州军过贝州,且无提前声明,若是贝州方面守军误会,恐怕会发生冲突。”提出这个问题的朝臣是崔家的人,目的是为了让李铭退兵,见陛下并没有同意,再次陈述。
景帝依旧是点头,赞同道:“嗯,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李铭已经此时恐怕已经贝州地界了,若真因为他的鲁莽,造成两军相攻,他罪不可赦。”
“陛下……”
“好了,此事就先这样吧,等河北道那边再来消息再议。”景帝挥挥手,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韩雍微微摇头,朝臣便也不再纠结下去。
皇帝已经下了决定,都说派人去问了,这要是再得寸进尺,那你就是在自找不痛快。
虽然在朝上,没有达到目的,但在京都民间,士子们却在大肆议论抨击。
特别是秋闱过后,那些高中的举子自认自己已经半只脚踏入了朝堂,正是志得意满,春风得意的时候。
对于朝堂发生的任何事,都恨不得参与进去。
而祁珝的那些做派,也受到了他们的抨击,觉得他身为皇家子弟,行事应该堂皇正大,而不是行这些市井手段。
甚至不应该对付世家,而是应该跟世家联手,一起赈灾。
总结成四个字,那就是,“要是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