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这女人还真难对付。
难道是我刚刚的表情,又或者是眼神不到位,被她看出了破绽?
还是说我说话时候的语气和用词,感情不够到位?
总不能让我说话的时候,还要挤一些眼泪吧。
没有眼泪,不才更能演出成熟男人那种克制的情感,才能更加的深入人心吗?
果然,还是青春期的少女好点,青春期的少女你说啥她信啥。
哪怕你闭着眼睛说你能手握星辰,她都能自己脑补出一个你是天神下凡体验人生的故事。
别人要是敢在她的面前说你是在骗她,要她让你表演一个手握星辰来。
她也会比你更急的去反驳别人,说你因为不想暴露身份,才不不愿意使出那摘星拿月通天本事,而不是你做不到。
李枕忍不住暗叹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面露为难之色,干笑道:“你是知道的,我家中琐事缠身,我老婆要生了,而且......”
“而且我真的没有什么真本事,你不要被我的表象所迷惑。”
“我表面上看起来很有本事的样子,其实我本质上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你留下我,搞不好不仅帮不了你什么,可能还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坏你大事。”
“不瞒你说,我对这些权力争斗什么的,真的是一窍不通。”
“你就放过我吧。”
他可不相信涂山袂留他,只是单纯的为了看什么淮水秋色,游山玩水。
如今涂山氏国局势微妙,老国君、储君、涂山敖接连殒命。
如今她以宗女之身摄政,名不正则言不顺,急需借助一切力量以固权位。
在父系方国,以宗女之身代行君权,虽然暂时稳住了局面,但真实情况如何,怕是只有她自己清楚。
就好像一个集团公司,董事长突然没了,继承人和备用继承人也没了。
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女大学生,董事长的女儿,突然蹦出来接管了董事长的位置。
股东们和那些公司高管,能老老实实的听话吗。
可能还不是很贴切,毕竟后世女人只要有本事,是可以做董事长的。
在商周时期,父系方国,发生这种事情,或许用公司刚入职的保洁阿姨,跟董事长也没有任何关系,更没有董事长的遗嘱。
然后她突然蹦出来说,你们董事长死了,没有董事长了,我来做你们的董事长吧。
或许这可能更加贴切一点。
加之前国君跟三监和武庚已经定下了盟约,淮夷诸国同样也与三监和武庚定下了盟约。
自己的盟友,淮夷排的上号的国家,突然发生了这种变故。
作为盟友的那些方国,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不做吗?
她在这个时候,刻意留下自己这个他国邑尹,说只是陪她游山玩水,放松心情?
她是想要借我的身份和名声,来进一步稳定内部人心。
向外界展示她与六国,甚至隐晦指向周室关系良好,获得外部支持?
还是想要把我彻底绑上她的战车,通过某种方式,让外界认为我与她已经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
让人认为我和六国,会全力支持她成为涂山氏国的下一任国君?
又或者,干脆是想要直接把六国拉下水,借六国力量和威慑力,帮她稳住局面?
种种猜测在脑海中盘旋,李枕忍不住一阵头大。
涂山袂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唇角的笑意更浓,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李邑尹前些日子不还说尊夫人临盆还有两三个月吗?”
“况且你不也说了,即便是尊夫人现在临盆,你也会念在你我之间的情谊,留下来帮我吗?”
“还有,你又不是巫妪,你回去有什么用。”
“至于你说你没有什么真本事,李邑尹未免有些过谦了。”
“在我看来,李邑尹看似散淡,实则谋深,口称无为,却手握经纬。”
“你的本事......可大的很呢。”
巫妪是掌管生育祭祀的神职人员,这类人便兼具 “巫” 与 “产婆” 的双重身份。
接生的活,一般也归巫妪管。
当然,这类人只服务于贵族。
庶民最普遍的选择,一般都是村落里辈分高,亲手养育过多子女的年长妇人。
李枕被她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立刻又恢复了镇定,连忙找补:“这不一样。”
“我身为人夫,自家夫人生孩子,我不回去陪在她的身边,多少有些不太合适。”
“况且这也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不回去看着,心里难免也会放心不下。”
“再者,我从桐安来此,一路奔波便用了近一月。”
“路上若是遇上阴雨天,道路泥泞难行,或是遇上盗匪、流民阻滞,往返耗时更久。”
“在路上随便遇到点什么事耽搁一下,都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日。”
“所以啊,还是越早启程越好。”
“至于帮你,你想啊,我想要早日回去,就是为了帮你啊。”
“我留在这里,身边也就只有桑仲和那十个甲士,以及一些奴仆,能帮得了你什么。”
“而我若是回去了,你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只需要派人送个信,我立马就能征召兵马,领兵前来给你撑场子。”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涂山袂听着他满口跑火车,也不生气,唇边那抹淡淡的笑意始终未曾褪去。
“李邑尹所言,倒也有些道理,不过——”
“我其实是个不讲道理的女人,你哪怕说的再怎么有道理,也没用。”
“这样吧,七日,你陪我七日。”
“就当是让我这个新丧父兄、心力交瘁的孤女,稍得一些慰藉。”
“七日之后,无论我想没想好要什么,都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届时我亲自为你备妥车马,送你启程返回桐安,如何?”
李枕闻言,脸上神情一滞。
靠,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他深吸一口气:“行,就七日。”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七日之后,我若是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涂山袂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待如何?”
李枕变脸一般,嘿嘿笑道:“我还能如何,以你我的交情,莫说七日,便是七十日,我也不可能真与你翻脸。”
他顿了顿,目光温和地望向她,语气变得异常‘通情达理’,甚至带着几分‘善解人意’:
“邦国相交,本就以利而合,君臣之责,各为其民。”
“你身为涂山氏掌权之人,思虑所及,自当以宗庙社稷、子民安危为先。”
“若因顾念私谊而轻许盟约,反是失职。”
“以你如今的身份,所思所虑,自当以万千子民之生计为重,以邦国社稷为先。”
“此为君者之常情,亦是为臣者之职分。”
“‘在其位,谋其政’,我又岂能因一己私愿,便强求你置国利于不顾,专为我行方便之门。”
本来就有求于人家,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却去威胁人家,真当自己是歪嘴龙王了?
你见哪个售楼处的销售在带客户看房子之前,先来一句‘看房是吧,我可以带你去看,但你要是看了之后不买,我让你今天走不出这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