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邪把收好的家什堆放在租住的小屋角落,那冰冷的封条像块膏药,刺眼地贴在摊车上。
婉儿坐在小凳子上,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地流着眼泪。她知道邪哥是为了保护她,才没有硬扛,可看到摊子被封,想到以后可能没了生计,巨大的恐慌和委屈还是淹没了她。
李小邪递给她一杯温水,揉了揉她的头发,没说什么安慰的话。有些坎,得自己迈过去。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昏暗的街灯,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一阵滋啦作响的油炸声,还有一个含糊不清、带着极大不满的声音:“喂?哪个不长眼的打扰你师叔我享用‘黄金脆皮飞天蜈蚣’?报上名来!”
李小邪嘴角抽了抽:“师叔,是我。”
“哦?小邪子啊?”鬼手师叔的声音立刻变得兴致盎然,伴随着咀嚼声,“怎么?又被哪个不开眼的小混混堵巷子里了?需要师叔远程指导你断他哪根骨头比较有艺术感?”
“这次不是小混混。”李小邪叹了口气,把司徒浩动用官方关系,以“合法”手段封他摊子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师叔,对方玩阴的,按规矩出牌,我这边有点被动。”李小邪语气里难得带上一丝无奈。他虽然有点本事,但对抗国家机器,那纯属找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哈哈哈!嗝……司徒家那小崽子……哈哈哈!有点意思!居然学会用这招了?不错不错,有长进,比他爹那种只会派打手的蠢货强点!”鬼手师叔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李小邪额头冒出黑线:“师叔,我这边摊子都封了,您老人家还笑得出来?”
“笑!为什么不笑?”鬼手师叔止住笑,声音里还带着愉悦的颤音,“多好玩啊!你小子平时蔫坏蔫坏的,总算遇到能让你吃瘪的了?怎么样,被‘合法’碾压的滋味如何?是不是比挨顿打还憋屈?”
李小邪:“……” 他突然有点后悔打这个电话。
“师叔,我是找您求助,不是听您落井下石的。”
“求助?帮什么?”鬼手师叔语气一变,变得懒洋洋,“帮你把那些穿制服的全打一顿?还是帮你黑了市政的系统,把封条记录删了?小子,时代不同喽,打打杀杀解决不了所有问题,尤其是这种披着‘合法’外衣的恶心玩意儿。”
“那您说怎么办?”李小邪耐着性子问。
“怎么办?”鬼手师叔拖长了调子,似乎在思考,然后又咬了一口什么,嘎嘣脆,“他们跟你玩‘合法’,你就不会跟他们玩‘合法’吗?”
“我怎么玩?我一没背景二没钱,拿什么跟人家玩?”
“笨!”鬼手师叔恨铁不成钢,“谁让你跟他们硬碰硬了?你不会借力打力啊?他们不是讲究程序正义,讲究舆论影响吗?那你就把这事儿,捅出去嘛!”
“捅出去?”
“对啊!”鬼手师叔的声音带着一种教唆人干坏事的兴奋,“找个本地的论坛,民生节目,或者那种喜欢搞大新闻的自媒体!标题我都帮你想好了——《惊!百年老街良心烧烤摊,竟遭多方部门轮番‘特殊关照’,背后是否隐藏不可告人的秘密?》《是执法还是刁难?深扒司徒集团与市场管理部门的那些事儿!》”
李小邪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鬼手师叔压低声音,带着蛊惑,“你把事情经过写清楚,把他们几次三番找茬,标准不一,还有那个司徒浩之前骚扰婉儿,派人砸摊子的事情,稍微‘艺术加工’一下,全都抖搂出去!重点突出你是个无依无靠、艰难求生的底层小贩,而对方是财大势大、欺压良善的恶霸集团!”
“现在网络舆论多厉害啊?只要事情闹大了,关注度上去了,自然会有‘正义之士’跳出来主持公道。到时候,那些收了司徒家好处,或者怕担责任的家伙,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偏袒吗?他们也得掂量掂量影响!”
李小邪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师叔这招,确实够损,但也确实……有可能破局!这是要把司徒家架在火上烤啊!
“可是,师叔,我认识最媒体的,可能就是卖报纸的王大爷了。”李小邪提出实际问题。
“啧,榆木脑袋!”鬼手师叔嫌弃道,“谁让你自己去找了?你不会匿名投稿啊?地址用网吧的,电话用不记名的卡!把事情写得惨一点,证据嘛……你那个小女朋友不是学画画的吗?让她画几张对方嚣张跋扈的漫画,比照片还有冲击力!再找几个老街坊,‘无意中’透露点司徒浩的劣迹,真假掺半,效果更佳!”
鬼手师叔越说越起劲,仿佛已经看到了司徒家焦头烂额的样子。
“记住了,小邪子,对付流氓,你要比他更流氓。对付这种玩规则的,你就要学会利用规则里的漏洞,或者……直接把桌子给他掀了!当然,咱们是文明人,掀桌子要优雅。”
李小邪握着手机,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点痞气和冷意的弧度。
“师叔,我好像……有点懂了。”
“懂了就快去办!别耽误我品尝下一道‘七彩斑斓断肠草’!”鬼手师叔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李小邪收起手机,转身。婉儿不知何时停止了哭泣,正睁着红彤彤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邪哥……有办法了?”她小声问。
李小邪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笑了笑,眼神里重新燃起了那种让她安心的光芒。
“嗯,有办法了。不过,需要你帮个小忙。”
“什么忙?”婉儿立刻坐直了身体,眼神坚定。
“你的画笔,借我用用。另外,咱们得编个……稍微惨一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