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批发市场回来，李小邪的心情比去时轻松了不少。虽然没搞定大宗货源，但秦凰那个意外的插曲让他对江城暗流有了新的认识，而老街坊们雪中送炭的举动，更是实实在在地暖了他的心。
“邪哥回来啦！”刀疤刘眼尖，老远就喊了一嗓子。
烧烤摊前，竟然颇为热闹。老王正吭哧吭哧地从他那辆破三轮上卸下两个泡沫箱，李婶提着好几袋还带着泥的新鲜蔬菜，连平时总爱赊账的赵大爷，都拎着两只扑腾的老母鸡等在那里。
“小邪啊，”赵大爷把鸡往他手里塞，“自家养的，没喂饲料，肉香！”
李小邪看着这阵仗，心里那点因司徒浩而起的阴郁散了大半。他接过鸡，笑道：“赵大爷，您这该不会是把看家的老本都拿出来了吧？”
“瞧你说的！”赵大爷一瞪眼，“你平时少请我喝酒了？上次我高血压犯了，大半夜的还不是你蹬着三轮把我送医院的？”
老王擦着汗走过来，憨厚地笑着：“邪哥，我小舅子虽然不敢明着送货，但我老家乡下亲戚多，几家凑凑，每周给你弄点土猪肉和山货没问题，就是量不大，路子也有点野，你别嫌弃。”
“嫌弃？”李小邪揽住老王的肩膀，“这可是救命粮！老王，够意思！今晚都别走，我请客，咱们吃顿好的！”
他撸起袖子，干劲十足。食材虽然杂，量也不多，但品质极佳。土猪肉肥瘦相间，纹理漂亮；山菇带着独特的香气；蔬菜水灵灵的。他心思活络起来，正好可以试试一些新的搭配。
生火，架烤架，动作行云流水。
林婉儿下课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热火朝天的景象。她乖巧地挽起袖子，主动帮忙洗菜、穿串。当她冰凉的手指不小心碰到李小邪的手背时，两人都微微一顿。李小邪侧头看她，小丫头耳根微红，低着头，手下动作却更快了。
“哟，咱们婉儿妹子就是勤快。”刀疤刘在一旁挤眉弄眼。
李小邪笑骂一句：“就你话多，赶紧把炭火弄旺点！”
夜幕降临，烧烤摊的烟火气重新升腾起来。因为食材限量，今晚的“邪哥烧烤”反而营造出一种“手快有、手慢无”的稀缺感，熟客们更是捧场。
李小邪一边烤着串，一边在心里盘算。老街坊们的帮助解决了燃眉之急，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司徒浩能打压他一次，就能打压第二次。必须得有自己稳定的、不受制于人的货源，或者……开发出别人无法替代的独家产品。
他脑海里再次闪过那个名为【白玉膏】的古方。那是师父留下的秘方之一，据说有奇特的生肌活血、强健筋骨之效，外用内服皆可。如果能把它复原出来，作为烧烤摊的独家秘制调料或者附带药膳，或许能打开一条新路。
“邪哥，想什么呢？鸡翅快烤糊了！”婉儿小声提醒。
李小邪回过神来，手腕一翻，熟练地给鸡翅刷上酱料，撒上孜然。烟火缭绕中，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司徒浩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逼死他？还嫩了点。
夜色渐深，“邪哥烧烤”摊前的热闹渐渐散去。最后一桌熟客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结账离开，空气中弥漫着孜然与炭火交织的余韵。
李小邪靠在柜台边，就着昏暗的灯光清点着手里皱巴巴的钞票。他的动作有些慢，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连续几天为了货源东奔西跑，应付司徒浩层出不穷的阴招，即便是他，也感到了一丝心力交瘁。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
这个小动作，一丝不落地映入了林婉儿的眼中。
她正安静地坐在小马扎上，帮着清洗最后一批烤签。水龙头流出的冰凉的水冲刷着竹签上的油渍，她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一阵阵发紧。灯光下，邪哥侧脸的线条依旧带着那股子懒散的痞气，但她却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那抹隐藏得很深的倦色。
他应该是神采飞扬的，是那个在烟火缭绕中谈笑风生、随手就能把生活里的麻烦像弹烟灰一样弹开的李小邪，而不是现在这样，对着几张钞票，默默承担着所有压力。
“啪嗒。”一滴水珠从水槽边缘溅起，落在她的手背上，冰凉一片。
她想起他刚才在忙碌间隙，还能笑嘻嘻地跟刀疤刘插科打诨，把赵大爷逗得哈哈大笑，偷偷往她手里塞刚烤好、吹凉了的掌中宝……他把所有的轻松和温暖都给了身边的人，自己却把那些压力和沉重全扛了下来。
一种混合着心疼、酸楚和不甘的情绪，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不要只做那个被他保护在身后，只能默默递上一碗绿豆汤、一个烤红薯的邻家妹妹。她不要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风雨里独行，自己却连为他撑一把伞的力气都没有。
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在她清澈的眼底慢慢凝聚，如同星火落入荒原，瞬间燃成了燎原之势。
她要变得强大。不是武力上的强大，而是另一种能够真正站在他身边，为他分担重量的力量。
“邪哥。”她轻轻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李小邪抬起头，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惯有的、略带戏谑的笑容，“怎么了婉儿？困了？哥送你回去。”
“我报考志愿的时候，”林婉儿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水槽中起伏的泡沫上，声音却很坚定，“第一志愿是A大的工商管理。”
李小邪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知道啊，咱们家婉儿以后可是要当女白领，坐办公室的。”
“不是。”林婉儿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他，那双总是含着羞涩和依赖的眸子里，此刻闪烁着一种李小邪从未见过的、如同淬火般的光芒，“我要学好管理，学营销，学财务，学所有能把一个品牌做大做强的知识。”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然后，我要帮你。把‘邪哥烧烤’，做成谁也不敢再欺负的大品牌。我们要有自己的供应链，有自己的门店，让司徒浩那样的人，再也掐不住我们的脖子。”
夜风拂过，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她站在那里，身形依旧纤细，但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株在夜风中悄然舒展、准备迎接风雨的翠竹。
李小邪看着这样的她，一时竟忘了反应。他习惯了保护她，习惯了她依赖的目光，却从未想过，这只被他护在羽翼下的雏鸟，内心早已孕育出了搏击长空的渴望。
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有点涨，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遍了四肢百骸。
他放下手中的钞票，走过去，像往常一样，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却比平时更轻柔了些。
“傻丫头，”他的声音里带着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志向不小啊。行，那哥以后就等着当林总裁的甩手掌柜，天天躺家里数钱。”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小姑娘一时的心血来潮。他从她眼里看到了火，那是真正下定决心的人才会有的光芒。
“我说真的！”婉儿被他揉得晃了晃脑袋，语气有些急，脸颊却悄悄红了。
“知道你是真的。”李小邪收回手，插回裤兜，嘴角噙着笑，“那哥可就等着了。不过现在嘛……”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拖长了语调，“未来的林总裁，能不能先帮你这不成器的老板把摊子收了？你邪哥我，快困得睁不开眼了。”
“哦，好！”林婉儿用力点头，立刻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起来，干劲十足，仿佛已经踏上了通往总裁之路的第一步。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李小邪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