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走的路越来越静,风里的灰霜早散了,却多了股陈腐的梅香,像埋在土里几十年的老梅干,闻着发涩。小念攥着守梅剑,能觉出剑柄的温度在慢慢变凉——不是寒源的冷,是种沉郁的凉,像摸到了浸在井水里的古玉。剑身上全亮的梅纹也慢了节奏,不再转着圈闪,而是一道接一道地明灭,像在“数”着什么,又像在“辨”方向。
“前面的梅树……怎么长这样?”青禾忽然停住脚,指着前方的林子。那些梅树比之前见的粗三倍,树干上爬满深褐色的纹路,像冻裂的冰纹,枝桠光秃秃的,却没结霜,反而在枝尖凝着点暗红色的痂,风一吹,痂片往下掉,落在地上碎成粉,竟带着点金属的光泽。
沈砚的镇梅印突然亮了,蓝光比之前暗了些,贴在掌心发颤:“这些不是活梅树,是‘枯梅骨’——典籍里提过,古梅岭的梅树枯死后,地脉气没散,就会凝成这样的骨枝,里面藏着旧年的梅魂,可……”他顿了顿,指尖碰了碰最近的一根枯梅骨,“这里的梅魂气息不对,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话音刚落,守梅剑突然往旁边偏了偏,暖橙光缩成一道细流,顺着剑脊往下淌,在地上划出个浅痕——是剑在“划”警示。小念刚要开口,就听见“咔啦”一声,脚下的土突然裂了道缝,从缝里窜出根枯梅枝,直缠她的脚踝!
“小心!”沈砚立刻拽住她往后退,镇梅印的蓝光拍在枯梅枝上,“滋”的一声,枝子上的暗红痂片掉了层,却没断,反而从缝里又钻出好几根,像乱伸的手,往众人身上缠。
“是枯梅骨活了!”影主掏出古籍,纸页被风掀得直抖,“上面写了!‘枯梅骨遇生人气则醒,缠人吸魂’——它们在找活人的气息当引子!”
小念的腕间金纹突然发烫,守梅剑的暖橙光猛地亮了,梅纹转着圈闪,竟从剑脊上飘出几缕淡绿气——是之前老梅树的梅魂!绿气刚碰到缠来的枯梅枝,那些枝子就像被烫着似的,“哗啦”往后缩,枝尖的暗红痂片瞬间碎成粉。
“梅魂能镇住它们!”小念立刻把金纹贴在剑柄上,将自己的气息往剑里送,“剑,再放些梅魂气!”
守梅剑轻轻颤了颤,绿气又多飘出几缕,像张网似的挡在众人身前。枯梅骨不敢再往前,却在周围绕着圈,枝桠“咔啦咔啦”响,像在磨牙——它们在等梅魂气散,好再扑上来。
影主翻着古籍,忽然指着一页喊:“找到了!枯梅骨怕‘仙剑魂’!守梅剑是古梅岭的仙剑,只要让剑的魂气透出来,就能让它们彻底安分!”
“怎么透?”小念急得攥紧剑柄,能觉出剑在“回应”她——掌心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像在说“要你帮我”。她忽然想起母亲说的“梅岭人与仙剑,是魂连着魂”,于是闭上眼,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剑上,在心里念:“剑,我信你,你要魂气,我给你。”
腕间的金纹突然爆发出亮金色的光,顺着掌心往剑柄里钻。守梅剑的暖橙光瞬间涨大,像团小太阳,梅纹全亮了,甚至从剑身上传来一阵清亮的嗡鸣——是仙剑的魂气透出来了!
绿气裹着暖橙光往周围散,枯梅骨一碰到光,就像被融了似的,“咔啦”倒在地上,化作一堆黑土。风里的陈腐梅香也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股清新的暖意,像刚开的白梅,闻着舒服。
守梅剑的嗡鸣慢慢停了,暖橙光又缩成之前的样子,只是剑柄的温度回升了些,梅纹也恢复了转圈闪的节奏。小念睁开眼,手心全是汗,却觉得和剑的联系更紧了——刚才魂气透出来时,她好像“看见”了剑的记忆:一片漫山遍野的梅岭,无数梅魂围着剑转,还有扇刻满梅纹的石门,在梅岭中心闪着光。
“你刚才……是不是看见什么了?”沈砚走过来,看着她的眼睛,“你闭着眼的时候,金纹和剑的光缠在一起,像在通感。”
小念点点头,指着前方:“我看见一片老梅岭,还有扇石门,剑好像在往石门那边引我们——刚才的枯梅骨,就是挡路的。”
影主翻着古籍,纸页突然停住,墨字自动聚成一行:“仙剑引魂,石门在北,梅魂为匙,需以仙剑开。”他抬头看向小念,眼神凝重,“剑是开石门的钥匙,可石门后是什么,典籍没写,只提了句‘门后有梅岭旧债’。”
往前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眼前突然开阔起来——是片圆形的空地,空地中心立着扇石门,高约五米,宽三米,门身上刻满了梅纹,和守梅剑的梅纹一模一样,只是石门的梅纹是暗红色的,像用梅汁染过,又干了几十年。石门中间有个凹陷,形状竟和守梅剑的剑身完全契合,像专门为剑留的槽。
“是这扇门!”小念走过去,守梅剑突然往前送了送,剑柄的震动更明显了,像在“催”她——把剑插进凹陷里。
可就在她要伸手的瞬间,石门突然“轰隆”震了一下,门身上的暗红梅纹亮了道,从门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像有什么东西在撞门。守梅剑的暖橙光突然变弱,梅纹暗了三道,剑柄也凉了下来——是剑在“怕”门后的东西!
“别插剑!”影主突然冲过来,按住她的手,“古籍又显字了!‘石门后有‘梅煞’,是古梅岭的怨气聚成的,仙剑能开门,却未必能镇住煞!’”
小念的手顿在半空,能觉出守梅剑在“犹豫”——剑柄的震动时快时慢,暖橙光也忽明忽暗,像在跟她“商量”:开,还是不开?
就在这时,空地周围的枯梅骨突然又活了,这次的枝子更粗,枝尖还带着暗红的尖刺,往众人围过来。沈砚立刻将镇梅印按在地上,蓝光漫开,却只能挡住一半的枯梅骨:“它们在逼我们开门!门不开,它们就没完!”
青禾攥着仅剩的半根干梅枝,往枯梅骨上扔,梅枝碰到枝子,化作一道绿气,却只挡了片刻,就散了:“梅魂气不够了!刚才对付枯梅骨用了太多,现在撑不住了!”
小念低头看守梅剑,剑身上的梅纹又暗了一道,却突然往石门的凹陷处送了送——是剑做了决定。她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攥紧剑柄,将剑往凹陷里插:“剑,我跟你一起,不管门后是什么,咱们一起扛!”
剑刚碰到凹陷,石门就“咔啦”响了,暗红梅纹一道接一道地亮,和守梅剑的梅纹对应着闪。暖橙光顺着凹陷往石门里钻,门后的嘶吼声越来越响,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快!门要开了!”沈砚将蓝光聚成盾,挡在小念身前,“你稳住剑,我护着你!”
小念点点头,金纹全亮了,往剑柄里送气。守梅剑的暖橙光突然暴涨,和石门的暗红梅纹缠在一起,“轰隆”一声,石门开始往两边开——门缝里漏出的不是寒气,是股暗红色的风,风里裹着无数细小的梅刺,像要扎进人的皮肤里。
门开了约半米宽,小念往门后看,只能看见一片暗红的雾,雾里有双亮着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手里的守梅剑。守梅剑的暖橙光突然缩了缩,梅纹只剩三道亮着,剑柄也凉得像冰——门后的东西,比寒源凶十倍!
“剑,你别怕!”小念把金纹贴得更紧,“我在呢!”
守梅剑轻轻颤了颤,暖橙光又亮了些,梅纹多亮了一道。石门还在往两边开,暗红的雾越来越浓,嘶吼声也越来越近——小念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