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渊缝底的黑雾突然翻涌上来,不是之前的弥散状,是凝成实质的“雾浪”——浪头卷着碎矿渣,砸在剑心灯的火光上时,竟“滋啦”炸出火星,火光被砸得往回收了半寸。小念掌心的镇冢剑残片突然发烫,拼合处的纹络亮起银白微光,可刚触到黑雾,微光就像被冻住般凝在原地,残片上的剑魂竟开始轻轻颤抖,像是在惧怕什么。
“不是煞气,是‘矿煞’。”青禾的手记突然从怀里滑出来,封面剑纹彻底变黑的地方,竟渗出淡黑色的水渍,纸页自动翻到夹层——里面夹着张泛黄的兽皮卷,是块被剑劈开过的剑鞘残片,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剑冢之根,乃万剑母矿,矿生剑魂,剑护矿脉,若矿染煞,则剑为凶灵,永堕渊底。”
兽皮卷刚展开,黑雾里突然传来“咔嚓”的裂响,煞渊缝里的黑骨手猛地拔高,竟从半尺长涨到丈余,骨节处缠着黑雾凝成的“筋络”,手里的半截黑剑也跟着变长,剑身上的反刻剑纹亮起红光,剑刃划过空气时,竟在雾里留下黑色的剑痕——那些剑痕没消散,反而像蛛网般往周围的断剑上爬,被碰到的断剑立刻剧烈震颤,剑刃上的青光暗了下去,剑纹慢慢染黑。
“是剑根煞!它在染我们的剑!”戚将军的断剑突然往小念身后退,淡金色魂息裹着剑身,可剑脊上还是沾了丝黑痕,魂息瞬间弱了半截,“这是母矿里的煞,比噬魂煞厉害十倍——它能直接吞剑魂的‘根’!”
话音未落,之前帮小念挡煞的那柄断剑突然调转剑尖,剑刃对着她的后背,剑身上的小兵影发出痛苦的嘶吼:“我……控制不住……剑……在吸我的念……”黑雾顺着剑刃往小兵影里钻,半透明的身影竟开始变得漆黑,只剩眼窝处一点白光还在挣扎。
“不能劈!劈了它,小兵影就彻底散了!”小念猛地转身,守梅剑横在身前,剑身上的梅火亮起暖光,轻轻贴向那柄断剑的刃口。梅火刚触到剑刃,黑雾突然“嘶”地退了退,小兵影的嘶吼弱了些:“烫……但舒服……小念……用你的念……拉我一把……”
守梅剑突然“嗡”地轻颤,剑身上的梅将军虚影又飘了出来,这次虚影不再是模糊的轮廓,竟能看清她握着剑柄的手——手指上缠着布条,布条上的血迹与剑身上的梅纹重合。“剑根生剑魂,剑魂念连着根,这煞是顺着根脉爬上来的,劈剑没用,得断它与母矿的联系。”梅将军的虚影抬手,指尖凝出一缕青光,点在断剑的剑脊上,“你看这剑纹,每道纹都是母矿给剑的‘脐带’,煞就是顺着这‘脐带’吸念的。”
小念顺着虚影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断剑剑脊上的纹络里,有黑丝在慢慢蠕动,像小蛇般往剑刃顶端爬——那是剑根煞的“煞丝”!她刚要伸手去扯,眉心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林苍的白光从眉心飘出一缕,缠上断剑的剑纹:“别碰!煞丝沾到皮肉,会顺着你的血脉往骨头里钻,像当年那些被嵌进煞渊剑的剑兵……”
白光刚触到煞丝,煞丝突然“滋啦”烧起来,断剑上的黑雾跟着散了些,小兵影的身影恢复了半透明:“是林苍的魂息!他是残魂,魂根浅,反而不怕煞丝的吞噬!”青禾突然喊,手里的兽皮卷又亮起光,上面的字开始变:“残魂为引,剑魂为桥,持剑人之念为火,可烧断煞丝,唤醒矿根之净。”
“引?桥?”小念刚愣神,黑雾里突然传来赵将军的闷哼,转头一看,赵将军的古剑竟被三柄染黑的断剑缠住,剑身上的青金色魂息被煞丝裹得像团快熄灭的火,剑身上的“赵”字刻痕已经快要看不清了。更糟的是,煞渊缝里的黑骨手又动了,这次它不是挥剑劈来,而是把黑剑往缝底一插,“哐当”一声,黑剑竟插进了母矿里!
“不好!它在通根脉!”戚将军的断剑刚要冲过去,雾里突然钻出十几柄染黑的断剑,剑刃对着它直刺过来,剑身上的煞丝互相缠绕,竟拼成一张黑网,把戚将军的断剑困在里面。黑网收紧时,断剑上的淡金色魂息开始往外渗,被煞丝吸得干干净净。
小念立刻挥裂云剑劈向黑网,雷丝裹着剑刃砸在网上,“当”的一声,黑网没破,雷丝反而被煞丝缠上,“滋啦”变成黑色,顺着剑刃往小念的手腕爬。她赶紧撒手,裂云剑“当啷”掉在地上,剑身上的雷纹暗了大半,竟像被抽走了力气。
“不能硬劈!”林苍的白光突然飘到裂云剑上空,白光往下一沉,竟钻进剑刃里,裂云剑猛地颤了颤,剑身上的黑丝开始往剑尖退,雷纹重新亮起淡蓝微光,“用魂息引,不是用剑劈——这些剑的剑魂没全散,只是被煞丝蒙了眼,你得让它们想起自己是谁!”
小念立刻捡起裂云剑,指尖贴着剑刃,把自己的念往剑里送——不是催发雷火,是把之前看到的小兵影挣扎的模样、梅将军护阵的虚影、赵将军拼力抵抗的样子,都凝成念,顺着指尖送进剑里。裂云剑的雷纹突然亮了,剑刃对着困住戚将军的黑网,竟不是劈,而是发出“嗡”的低鸣——这鸣声响得奇怪,像当年剑兵们操练时的号子声!
黑网里的染黑断剑突然顿了顿,剑身上的煞丝颤了颤,有柄断剑的剑刃竟微微转向,对着黑骨手的方向——是剑里的小兵影听到了号子声,在挣扎着醒过来!
“就是这样!”林苍的声音在小念脑子里响,带着点急,“让裂云剑接着鸣,把所有染黑的剑都喊醒!戚将军,你也用魂息应和!”
戚将军的断剑立刻跟着低鸣,淡金色魂息裹着剑身,与裂云剑的号子声缠在一起,像两道互相呼应的弦。雾里的染黑断剑们纷纷震颤,剑身上的黑丝开始断裂,有几柄剑的剑刃彻底转过来,对着黑骨手,剑纹里透出淡淡的青光——是剑魂醒了!
可没等小念松气,煞渊缝里突然传来“轰隆”的巨响,黑骨手握着的黑剑从母矿里拔出来,剑身上竟缠着无数根黑色的“矿脉”,每根矿脉都连着雾里的染黑断剑——它把母矿的煞脉直接连到了剑上!那些刚醒的断剑立刻又被染黑,剑刃重新对着小念,剑身上的小兵影发出绝望的哭嚎:“又……又黑了……救……救我……”
“它在把母矿的煞,直接灌进剑里!”青禾的兽皮卷突然烧起来,火光里浮现出最后一行字:“剑根连脉,脉通万剑,唯镇冢剑可断脉,唯持剑人可融脉——融脉者,以自身为桥,连剑与根,以念净煞。”
“融脉?”小念看着手里的镇冢剑残片,残片上的银白微光突然爆亮,拼合处的纹络竟与兽皮卷火光里的字重合。眉心的林苍白光也跟着亮了,白光与残片的光缠在一起,竟在小念身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剑桥”——桥身是用无数剑纹拼成的,桥的另一头,正对着煞渊缝底的母矿!
“是让我顺着桥,去母矿那里断煞脉!”小念刚要踏上剑桥,赵将军的古剑突然飘到她脚边,剑身上的青金色魂息裹着她的脚踝,“我护你过去!戚将军,你守着青禾,别让染黑的剑靠近!”
戚将军的断剑立刻应了声,淡金色魂息扩展开来,在青禾周围凝成一道光罩。小念踏上剑桥,刚走两步,雾里的染黑断剑就往桥身上扑,剑刃划在桥面上,“咯吱”作响,剑纹里的青光暗了些——桥是用念凝成的,剑劈一次,就弱一分!
“小念,快!桥撑不了多久!”林苍的白光在桥前引路,白光越来越淡,小念能感觉到,他的魂息在快速消耗,“我能感觉到母矿的位置,就在桥的尽头,那里有块最大的矿晶,黑剑就插在矿晶上,你得把镇冢剑残片嵌进矿晶里,才能断了煞脉!”
离缝底越来越近,母矿的焦糊味越来越浓,小念终于看见林苍说的矿晶——是块丈余大的淡金色晶石,可晶石表面爬满了黑煞,像层硬壳,黑剑就插在晶石正中间,剑身上的矿脉正往晶石里钻,把煞往矿晶深处送。
黑骨手突然转过身,空洞的眼窝对着小念,猛地挥起黑剑劈向剑桥:“敢断我的煞脉!我让你和这些剑一起,永堕矿底!”
黑剑劈来的瞬间,小念突然纵身跃起,手里的镇冢剑残片对着矿晶掷去——残片的银白微光与矿晶里的淡金光缠在一起,“咔”的一声,残片竟嵌进了矿晶的黑煞壳里!黑煞壳立刻开始龟裂,里面的淡金光往外涌,顺着矿脉往黑剑爬去。
“不——!”黑骨手嘶吼着扑向矿晶,想把残片拔出来,可刚碰到矿晶的淡金光,它的骨节就开始融化,黑雾顺着指骨往下滴,落在地上凝成黑色的矿渣。
小念落在矿晶旁,伸手握住黑剑的剑柄——剑柄烫得吓人,煞丝顺着她的手掌往胳膊上爬,可她没撒手,反而把自己的念往剑柄里送,嘴里喊着:“所有剑里的小兵影!你们看!矿晶醒了!煞要散了!快醒过来!”
黑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的矿脉开始断裂,雾里的染黑断剑们纷纷发出“铮”的鸣响,剑身上的黑丝彻底消散,剑纹里的青光爆亮,竟都往煞渊缝底飘来,围着矿晶,剑刃对着黑骨手,像在列阵护矿!
黑骨手彻底融化在矿晶的淡金光里,黑剑“哐当”掉在地上,剑身上的反刻剑纹开始消退,慢慢露出原本的剑纹——竟是当年守护母矿的剑兵长的佩剑!
可就在这时,矿晶突然剧烈震颤,深处传来“咔嗒”的裂响,淡金光里竟钻出一缕比之前更黑的雾,雾里隐约能看见柄巨大的剑影,剑影上的纹络与矿晶的纹络完全重合,却透着股让人窒息的煞气。
“是……是本源煞剑!”林苍的白光飘到小念身边,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了,“母矿深处的煞根,凝成了剑……它才是黑影真正想放出来的东西……小念,残片嵌住了矿晶的煞脉,可煞根没断……它在等矿晶的光弱下去……”
小念握紧手里的镇冢剑残片,残片嵌在矿晶里,正往深处送着淡金光,可矿晶深处的剑影越来越清晰,周围的断剑们纷纷震颤,剑身上的青光开始往矿晶里涌,像是在帮矿晶抵抗煞根。
她抬头看向雾上方,赵将军的古剑和戚将军的断剑正护着青禾往这边来,青禾手里的兽皮卷已经烧尽,可她手里握着块从兽皮卷里掉出来的小矿晶,矿晶上刻着个“守”字。
“小念!”青禾喊着,把小矿晶扔过来,“这是当年剑兵长嵌在兽皮卷里的‘矿心’!能帮矿晶稳住光!”
小念接住矿心,立刻嵌进镇冢剑残片旁边的矿晶裂缝里。矿晶的淡金光突然爆亮,深处的剑影猛地退了回去,可裂响还在继续,像是在积蓄力量,等着下一次反扑。
林苍的白光越来越淡,几乎要融进矿晶的光里:“我快撑不住了……小念,记住,本源煞剑是矿根所生,要破它,不能用剑劈,得用所有剑的‘同心念’……包括那些被它吞了的剑魂……”
白光彻底消散前,小念突然感觉到掌心一暖——是镇冢剑残片的光,竟与她眉心的位置连了起来,像林苍还在陪着她。她握紧残片,看着矿晶深处若隐若现的剑影,又看了看围着矿晶的断剑们,知道这场仗远没结束。
剑冢之根醒了,可煞根还在;断剑们醒了,可本源煞剑还在等着。下一次,她要面对的,是万剑之根里生出来的煞,是所有剑的本源之敌。
但她没怕——手里握着镇冢剑残片,身边有十二剑将的剑,有青禾,还有林苍留在眉心的念。守剑,守根,守所有没散的剑魂,这就是她的剑心,哪怕矿底有万丈煞渊,有本源凶剑,她也得握着剑,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