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思索的同时。
凤清贤心中更是猛地一咯噔。
他的第一反应是荒谬和难以置信。
刚刚那声“什么”说出口后,紧跟着的“开什么玩笑?” 也几乎要脱口而出。
好在忍住了。
不过在这短短几秒里,他脑海中却闪过了数不清的想法。
首先便是下意识产生的一连串的反驳:
在今天这场拍卖会开始之前,肯定是有过‘预展览’的,只是他们当时没参加罢了。但真正想要入手的人,自然早就请人把关掌眼过了,那么多藏家、行家,包括他们凤祥楼自己也安排了人手,难道都打了眼?
更何况,
在这种公开拍卖会上,如此压轴拍品,是件赝品……一旦被揭穿,他们这家拍卖行还想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混?真敢冒这个风险?
当然,
最关键的是,陈默他……根本没上手啊!虽然在最前排,但怎么说也隔着小两米的距离,仅仅凭肉眼观察,就能断定一件连预展都蒙混过关的高仿?这听起来也有些太过玄乎,简直都要超出了常规的鉴定范畴了。
这么一条条反驳……凤清贤本能的觉得是陈默看错了。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另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就如冷水浇头般袭来:
万一呢?
万一他陈默的说法是对的?
万一这真是一件精心策划的骗局?
凤清贤此时的内心是真的有些翻腾。
若真是赝品,
后果是什么?
凤清贤自然也想到了陈默先前想到的那些东西。
这只碗是压轴,前面紧挨着就是他们凤祥楼提供的三件精品!在买家潜意识里,这无形中就是在利用他们凤祥楼多年积累的信誉,为这件压轴品做背书!
包括整场拍卖会,
拍卖师多次重点介绍他们凤祥楼名头!
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这种合作自然是双赢的局面。但如果是不正常……
“压轴拍品是赝品”,
到时候消息传开,别人又会怎么看?怎么说?
诚然,
肯定不会直接影响到他们凤祥楼。
但间接呢?
凤清贤从小就在他们家的这栋楼里学习的古玩知识。
从小到大,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们家的这块儿金字招牌!
若真因此蒙上一层污秽……
凤清贤脸色已然变得极其严肃。
他突然想到,在这短短的接触之下,陈默过往的“战绩”……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飞速闪现。
水显的松花砚!
铜佛!
缩摹传国玉玺!
还有林秋宇口中那远在京城的‘二十五宝’其三!
……这些,难道都能用“运气”来解释吗?一次是运气,两次、三次呢?
不知不觉中,
陈默在鉴宝上所展露出来的实力,于凤清贤心中,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份量了。
…
注意到凤清贤脸色的变化。
陈默脸色仍然没太多表情,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台上那只青翠欲滴的小碗上,语气平淡:“我只是说‘可能’。隔这么远,没上手,谁也说不准。就是感觉……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他一个臭外地的,只能说是想要提醒一下,可没有半点想要搅和进去的想法。
凤清贤眉头紧锁,内心天人交战。
“陈大哥。” 凤清贤的声音虽低,但能听出来其中的郑重:“您有多大把握?这事儿对我们凤祥楼很重要……”
陈默沉吟了一下,
最后斟酌着说道:“没上手,不好说死。如果非要给个准数,大概有个三五成吧。”
“三五成……”凤清贤咬了咬牙,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不行,我得给楼里说一下。”
说完,他怕陈默误会,连忙解释:“陈大哥,我不是不信任您!只是这事儿关系到凤祥楼的声誉,必须谨慎再谨慎。所以我想让郑师傅过来一趟……”
作为他们凤祥楼的大师傅之一,
那郑观洋在瓷器专精这块儿,确实是有水平的。
陈默本来就只是想着提醒一下,并不想牵扯到其中,这正合他意,当即点了点头,一副表示理解的模样:“应该的,谨慎总没错。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用顾及我。”
凤清贤立刻掏出手机,发起了短信。
此刻,
台上的竞价已进入白热化,价格正式突破了两千四百万,举牌的人可算是少了些,但每次加价也变得更沉重了。
又过了几轮报价,
价格来到两千五……
“两千五百万!”
“两千五百二十万!”
“两千五百五十万!”
……
林秋宇看得手心都冒汗了,他刚才自然也听到了陈默和凤清贤的对话。
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也正因如此,也在控制着自己的反应,声音压得非常低:“我的天,都两千五百万了,还在加啊?这要是真买了个假货,不得哭死?”
林秋月轻轻摇了摇头:“能拿出这么多钱买古董的人,都不是傻子。如果真是赝品,后续的麻烦可就大了。”
陈默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展台。
他不清楚是怎么瞒下来的。
但事实毫无争议,这碗不仅是赝品,还不是什‘老仿’的,直接就是一件现代工业技术下,产出来的赝品!
拍卖会的气氛愈加激烈,
在报出2550w的顶级高价后,场内直接就沉默了。
“两千五百五十万一次……”
拍卖师都开始落槌前的三次询问了。
“两千五百五十万两次……”
…
就在这时候,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两千五百八十万!”
声音来自右侧。
陈默他们回头望去,心中微微一惊。
此人穿着一身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是之前拍卖会开始前和林秋月打招呼的那位——他们林氏集团的一位合作商,做建材生意的张老板。
林秋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秋月倒是依旧平静,眸子里带着些许神采,显然也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在第三槌落槌之前,听到有人报价。
拍卖师自然是眼睛一亮,连忙高声喊道:“27号老板出价两千五百八十万!还有没有更高的?两千五百八十万第一次!”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先前报价的人都也沉默了。
显然,这个价位,的确是有些高了。
“两千五百八十万第二次!” 拍卖师的声音带着煽动性,“这可是元代龙泉窑的顶级精品,错过今天,再难遇到!”
只可惜,
并没有人举牌。
先前报价2550w的老板,也放弃了。
“两千五百八十万第三次!” 拍卖槌重重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成交!恭喜27号老板!”
场内自是一片哗然。
拍卖师情绪高涨,能顶到这个价格,自然和他的“主持水平”有一定的关系。
只能说是情绪引导的好!
这一单成了,单是他自己能拿到手的分成,就是非常可观的一笔收入!
接下来的两件收尾拍品,
果然如凤清贤所说,是拍卖行的小福利。
一件是清代晚期的粉彩小瓶,起拍价五万,最终以十八万成交;另一件是民国时期的铜墨盒,起拍价三万,被一位年轻藏家以七万买走。
两件都可以称之为小漏了。
这两件拍品的竞价氛围轻松愉快,和刚才的压轴拍品形成了鲜明对比。
至此,
拍卖会正式结束。
现场气氛松弛下来,人们开始走动、交谈。
一部分藏家陆续离场,
还有一部分则前往活动区的包间里喝茶休息,等待交割手续完成。
陈默四人自然也被邀请到了一间 vip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