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贤的话让张云邵脸上的表情一僵,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那只豪华木箱的握手,目光有些惊疑不定。
“凤少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云邵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凤清贤还想继续说话,
但那王经理已然插入到了二人中间,脸上还是满脸笑容:“张老板您别误会,凤少爷就是太谨慎了!这拍品都是经过层层鉴定的,所有手续都一应俱全……再说了,张老板您当时也请专家过了眼,这怎么可能有问题?凤少爷,您看这交易都完成了,再折腾就不太合适了……”
王经理脸上还是那副笑呵呵的表情,说话的速度倒是不慢。
张云邵愣在原地,有些懵。
但这时,
林秋月却神色平静的开了口,语气中带着安抚:“张叔,不必紧张,只是有一些细节想要再确认一下。”
张叔……
张云邵猛地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震惊比刚才更甚。
他和林家合作多年……说是合作,实则就是单方面的。若非林家这尊巨头赏他口饭吃,他手底下的公司能做到现在的这个规模?
张云邵太清楚林秋月在林家的地位了,那是真正当做集团继承人培养的,甚至现在都已经在上手某些项目了。
这位林家嫡女向来公事公办,
在拍卖会开始之前,他当时过去打招呼的时候,都还是“张总”,可现在居然喊了他 “张叔”?
这待遇可是从未有过的!
张云邵心里瞬间掂量清楚了——能让林秋月如此破例,这小碗的问题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他当即收起惊疑,干脆利落的走至林秋月身前,将手中那只雕着奢华浮雕的木箱子平放在林秋月一旁的桌子上,取出其中的锦盒,进而打开。
那只泛着淡青色光芒的小碗,顿时映入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林……”张云邵终究还是没敢托大,那声‘侄女’还是没喊出来,但动作很干脆:“林小姐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凤少爷,郑师傅,你们尽管看!要是真有问题,我张云邵还得谢谢你们提醒!”
这下子,
话说一半的王经理,心里是真的‘咯噔’一声,脸上那职业化的笑容都差点没维持住。
他嘴里还打着哈哈,说着套话,脑子里却已是一片惊涛骇浪。
若真发现了什么……
那后果……根本就不是该怎么去承担的问题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他手心冒汗,脑筋急转,想着还能用什么借口阻止。拖延时间?或者暗示给些好处?可瞥到凤清贤那坚决的眼神和林秋月那平静却带着压力的目光,王尚富心里清楚这些小伎俩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用处的。
林秋月一声“张叔”,
张云邵便毫不犹豫地将那小碗取了出来,放到桌子上。
看到这一幕,
王经理感觉自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凤祥楼的两位师傅上前。
冷静!一定要冷静!
王尚富在心底给自己打气,‘这碗的制作水平是最顶尖的,预展览的时候就没有任何问题,此前还专门送到几位专家手中走了一遍堂,也没有出意外……这宋师傅年纪大了,眼神未必有那么毒。这姓郑的,很有可能也是虚名……’
由于事情的转变太快了,
除了作心理建设之外,
王尚富是真的想不出来其他的办法来阻止。
他已经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瞧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小碗给吸引了过去,王尚富不再犹豫,当即偷摸着编辑起了短信。
这已经不是他能兜住的了。
得赶紧给老板说一下……
那只梅子青小碗静静躺在黑色丝绒上,聚光灯下依旧青翠欲滴,釉色温润,浮雕莲纹线条流畅,乍一看确实是件无可挑剔的珍品。
“宋师傅,郑师傅,劳烦二位再给掌掌眼。”
凤清贤开口说道。
宋师傅年纪最长,资历比郑观洋老的多。
郑观洋自然不可能说是去抢那第一眼。
宋师傅接过小碗,迎着头顶的灯光,仔细端详起来。他看得极慢,手指轻轻抚摸过冰凉的釉面,观察着釉色的过渡、气泡的分布,以及浮雕莲纹的每一处细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包间内鸦雀无声,只有众人轻微的呼吸声。
王经理发完消息,
抬头一看,原本慌张的心态瞬间得到了安抚。
因为眼前这位老师傅,一边看一边点头,
嘴里还低声赞叹:“釉色纯正,光泽莹润,这梅子青的质感,确实是元代龙泉窑的风格。莲纹雕刻技法娴熟,胎质也足够细腻……”
这番话出来后,
王经理那早就提到嗓子里的心,算是暂时落下了半截,偷偷松了口气。
心道果然如此,
这只碗的工艺,真不愧是在他们公司内部的鉴定小组里,得到s级评分的。
这姓宋的,在他们凤祥楼干了至少有三四十年了。
他都没看出破绽,想来所谓的意外应该没那么容易发生……
…
凤清贤却皱起了眉。
宋师傅的评价和他预想的完全相反,难道真的是陈默看走眼了?他下意识看向陈默,却见对方依旧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矿泉水瓶,神色淡然得像个纯粹的旁观者,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郑观洋就站在宋师傅身旁,虽然没上手,但也看得仔细。
纵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只小碗确实漂亮,单从“看”的角度而言,从釉色、胎质到纹饰,和他先前看过的元代龙泉窑几乎完全符合,还都达到了顶级的水准。
但想着想着,
郑观洋也眯起了眼。
他突然想起来,凤清贤给他们发的短信中,可是说过,这个“有可能”是陈默亲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