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瑞琪一行几人,在外务合作司指定地点集合,准备前往伦敦。
沈澄站在人群之外。
他望着不远处身着东巫魔法部制服、胸前佩戴外交代表徽章的唐瑞琪,神色复杂,犹豫许久,终于还是拦住了她。
“瑞琪,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如果你不想去,即便是现在,我也会想办法帮你、帮唐家。”
他伸手扣住瑞琪的双肩,目光里满是期待与不舍,“不然,今日一别……我就只能是你的师兄了。”
瑞琪没有躲开,直视着他,声音轻却坚定:“对不起,师兄……我要去。”
沈澄眸光微滞,藏着难掩的失落,松开双手。
……
三月初的伦敦,阴雨连绵,寒意未褪。厚重的云层仿佛从冬天延续而来,迟迟不肯散去。
唐瑞琪履新之后,以东巫驻英外交代表的身份,正式拜会了英国魔法部长鲁弗斯·斯克林杰,以及主管国际事务的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奥伯伦·赛尔温。
万事肇始,总难免纷杂。文书、礼仪、会务、情报往来……层层细节交错其中,好在秘书尹昭昭处理事务沉稳老练,各项工作有条不紊。
唐巍安夫妇也在初期出力甚多,几人齐心协力,才将庞杂的对接流程与事务框架逐步厘清。
……
三月中旬,赛尔温带着一份烫金请柬亲访东巫办事处。
“三月二十三日,我们将在马尔福庄园为唐代表举办一场欢迎舞会。”他微微一笑,目光在瑞琪身上略作停留,“既是欢迎东巫新任代表,也算……恰逢其时的庆祝。”
那一天,正好是唐瑞琪二十岁的生日。
赛尔温走后,宋昭皱着眉问:“马尔福庄园?是那位二十八纯血家族的马尔福?你和马尔福家很熟?”
瑞琪随意笑了笑,语气轻松:“不愧是马尔福家,广结善缘,连我哪天生日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马尔福的家主卢修斯,去年就被关押进阿兹卡班了。这种情况下,赛尔温司长居然还把舞会安排在马尔福庄园,看来关系颇为密切。”
“不过,英国的纯血家族,多半和黑魔王或是食死徒都有些牵连,倒也不能一概而论。”
瑞琪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马尔福家的独子德拉科·马尔福正在霍格沃茨读书,和我算是……有些交情。”
宋昭没接话,只用一种“我看你最好心里有数”的眼神看着女儿。
瑞琪挽住母亲的手臂,笑容更深了一些:“既然人已经来了,这些纯血巫师家族,迟早要打交道的。趁你和爸爸都在,不如陪我一起看看,他们有何图谋。”
……
三月二十三日,连日阴雨后,终于放晴了一日。
傍晚时分,瑞琪和父母唐巍安夫妇一同抵达马尔福庄园,随行的还有秘书尹昭昭和两名东巫防卫巫师。
庄园大门前,奥伯伦·赛尔温与马尔福夫人纳西莎亲自迎接。同行的还有赛尔温的女儿——奥克塔薇娅·塞尔温,她与瑞琪同龄,比她早一年毕业,如今已在魔法部交通司就职。
奥克塔薇娅与德拉科一样出身斯莱特林,学生时代几乎不与其他学院的女生来往。
此刻见到瑞琪,却仿佛是久未谋面的挚友一般,待瑞琪与奥伯伦、纳西莎寒暄完毕后,便自然地靠近她身侧,笑意盈盈地接过了“陪同”的角色。
卢修斯虽已入狱,马尔福家的号召力却依旧不减。除了奥伯伦·赛尔温亲自到场,现场还能见到不少二十八圣族的后裔,以及魔法部内部多位现任官员。
舞会在主厅举行,水晶灯映照着马尔福家徽纹路的壁毯,长桌上铺陈着繁复的魔法冷餐,马尔福家的乐队奏响了不甚喧哗的舞曲,连家养小精灵都换上了印着家徽的桌布当衣服。
奥伯伦·赛尔温简短致辞,代表国际魔法合作司欢迎东巫新任驻英代表。
随后瑞琪简单致谢,在众人的掌声中,她步下台阶,很快被上前自我介绍的宾客包围。
大厅内光影流转,低语如潮,她一时并未发现:一双蛇瞳正在无人察觉的阴暗处,远远注视着她。
那道微弱却独特的魂息,混杂在人群之间,如微尘坠入江潮,气息被冲淡,没有引起瑞琪的注意。
……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瑞琪的视线。
那人身着墨绿色鱼尾长裙,礼服贴身裁剪,将她的身段勾勒得恰到好处。她举止优雅,目光却始终在大厅入口处徘徊,仿佛正等待谁的出现。
瑞琪微微眯起眼,打量过去。那是……克蕾西达?
一旁的奥克塔薇娅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脸上露出不屑的笑,轻哼了一声,低声嘟囔道:“居然也让她来了。”
瑞琪没听清,“嗯?”了一声。
奥克塔薇娅凑到她耳边,语气里带着某种压抑不住的鄙意:“克蕾西达毕业后一直赖在马尔福庄园,她现在是斯内普教授的情妇了。”
情妇。
瑞琪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像有什么在耳膜深处炸裂开来,瞬间将她整个人击穿。
彻骨的寒意从脊背窜起,迅速攀上后颈,又反扑进心口。她的每一根神经都被骤然拉紧,整个人像被钉死在原地。
宴会厅的灯光忽然变得刺眼,四周的笑语声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雾,从遥远的地方飘来,虚浮得不真实。
莉莉呢?牝鹿守护神呢?
他明明说过,一直爱着莉莉……
那克蕾西达,又算什么?
瑞琪觉得自己从几十米高空坠下,摔入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四肢冰冷、呼吸灼热,五脏六腑都在扭曲翻腾。
……
就在此时,一个身形高瘦、身披黑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巫走入灯火辉映的大厅。
克蕾西达几乎立刻迎了上去,她步伐轻盈,跟在黑袍男巫身后。两人沿着大厅边缘疾步前行——那里人群最为稀疏,男巫似乎在刻意避开过多目光的注视。
瑞琪的视线未曾从黑袍男巫身上移开。即便隔着那张冷硬的银色面具,她依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七个月的别离,七年的朝夕相处,哪怕只有一个背影,也足够她辨认。
西弗勒斯·斯内普,
那个另有所爱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
斯内普的脚步忽然微微一顿。
他皱了皱眉,察觉到有道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循着那道目光望去——
身穿香槟色旗袍的唐瑞琪正站在不远处。旗袍裁剪贴身,勾勒出她纤细的腰线和消瘦的肩。
她的长发低低盘起,用镶嵌珍珠的发簪固定。
人群簇拥着瑞琪,显然她是今晚舞会上受人瞩目的宾客。
斯内普心脏骤停,宴会厅的喧闹声瞬间抽离成遥远的背景。
她瘦了,眼神却更沉静,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身上,没有丝毫躲闪。
七个月前在黑湖边拥抱了自己的唐瑞琪,和现在这个穿着旗袍的唐瑞琪重叠在一起。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唐瑞琪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不远处的尹昭昭早已注意到她的异样,赶忙走来,巧妙地挡在她与奥克塔薇娅之间,柔声问道:“唐代表,是不是太累了?来杯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