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刚过,晨曦微露。永春城沉寂了四五个时辰的街道,被零星响起的车马声和叫卖声唤醒,渐渐恢复了生气。
在左右各八名身披玄甲、气息冷峻的黄豕军精锐护送下,和峪亲王那辆华贵的车辇从驿驶出,目标直指臬司衙门。
路过东屏街道时,一个面色憔悴的老妇从路边窜了出来,扑倒在马车前方丈许。
她带着哭腔,嘶声大呼:“青天大老爷——!求您为草民做主啊——!!”
“噌!噌!噌!”
前方开路的几名黄豕军精锐反应迅疾,腰间长刀瞬间出鞘,齐刷刷的指向地上的老妇人。
车辇稳稳停下,和峪亲王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隔着车帘传出:“前方何事喧哗?”
驾车的千户立刻躬身,声音恭敬而清晰:“回禀王爷,似有一老妪拦路……鸣冤。”
“哦?”里面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波澜,“问问她,有何冤屈。”
“诺!”千户领命,转头看向地上还在磕头的老妇,声音冷硬:“拦路者何人?有何冤情,速速道来!若有半句虚言,定斩不饶!”
老妇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往前跪爬了两步,抬起那张涕泪横流的老脸,嘶声哭诉道:
“贱妇…贱妇田母王氏!家住东长街……要状告穆昆家!他们……他们拐走了我的孙儿!求青天大老爷开恩,为贱妇做主,找回我那苦命的孙儿啊——!!”
千户面无表情,再次转向车厢禀报。
片刻寂静后,亲王的声音再次传出:“带上她,一并前往臬司衙门。”
夜巡人衙门,点卯之后,李丰衣主动找上了穆昆·明成。
“穆昆日使,属下这几天冥思苦想,发觉醉梦楼的两起案子和康乐戏院案背后,还有人在推波助澜!”
穆昆·明成面带不屑,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不咸不淡地哼道:“你所谓的黑手……是指吴家吧?”
李丰衣脸上立刻堆起毫无诚意的“恍然”和“敬佩”:“原来穆昆日使早已洞悉一切!是属下班门弄斧了!”
他话锋一转,“那么……想必穆昆日使对那位藏在幕后的‘天使’,也早已了如指掌了吧?”
“天使?”穆昆·明成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顿住,眼睛眯了起来,“什么天使?”
“啊?原来穆昆日使您不知道‘天使’啊!”
李丰衣面露惊讶,在看到穆昆·明成额角青筋跳起后,他收起浮夸的表情,压低声音:
“据属下多方查证,‘天使’……就是怜怜与花羽这两只邪魔背后的真正操纵者!
正是此獠,与吴家暗中勾结,利用邪魔之力,专门针对贵家族的……嗯,‘青年才俊’下手!
其目的,就是将大通钱庄那些见不得光的黑账散播出去,刻意制造对贵家族极端不利的局面!”
“你知道‘天使’的下落?!”穆昆·明成的身体前倾,深邃的眼眸中爆发出摄人的精光。
“好像……知道那么一点点线索……”李丰衣眼神迷茫,可只是一瞬间,他的嘴角就挂上一丝玩味的笑意:“哎呀,一时半会儿……有点想不起来了呢。”
他看向穆昆·明成,“要是......有点金银财宝刺激一下,属下这记性......说不定马上就灵光了!”
没被催眠?!
穆昆·明成的脸色,在那一刹那,由惊疑转为难以置信,最后彻底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个小小的九品,怎么可能抵挡住他心道五品的精神冲击?!
莫非……以前试探他时,他都是装的!
看着李丰衣那张从片刻“迷茫”迅速切换成讥诮的脸,穆昆·明成只觉得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穆昆日使若想‘刺激’属下,”李丰衣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翻腾的杀意,慢悠悠地补充道:“最好……别用大通钱庄的银票。”
从上次拒绝收买开始,就相当于与他撕破脸了,所以此刻也不用过于掩饰。
穆昆·明成急促的深吸几口气,压下内心翻腾的怒火,咬着牙问道:“你要多少?”
李丰衣咧嘴一笑,露出白牙:“三万银元!”
“你当我穆昆氏族是开慈善堂的吗?”穆昆·明成眼中已经泛起了杀意。
李丰衣毫无惧色地迎上他噬人的目光,“穆昆日使可以还价吗,你觉得多少合适?”
穆昆·明成死死盯着他,“三千。”
“呵,穆昆日使这是打发叫花子呢?”李丰衣嗤笑一声,“不如各退一步,就一万如何?”
“好。”穆昆·明成一口答应了下来,他已经将李丰衣当成死人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穆昆日使没听说过钱货两清?”李丰衣笑容可掬,“当然,如果一时拿不出现钱的话,也可以换成等价值的丹药,比如......六味健体丸。”
“好得很!好得很!”穆昆·明成怒极反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随我来。”
他利用职权,在后勤处取出十二瓶六味健体丸。
“一瓶六味健体丸的价值接近九百银元,现在,够了吗?!”
李丰衣毫不在意地抱起这堆瓷瓶,心想要是有一件储物法器就好了。
他嘴上带着笑意,“穆昆日使果然大气!那属下也言而有信。‘天使’……就藏在‘花酿村’。”
听到这个地点,穆昆·明成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到了下值的点,李丰衣将步归海,卫本堂,钟鼎元三人叫到自己的房间。
“这是......六味健体丸!”卫本堂一看李丰衣递到自己手中的瓷瓶,惊呼一声,“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步归海和钟鼎元也瞬间抬头,齐齐的看着他。
李丰衣和煦的笑着:“一点心意。矿场那段时间,承蒙步月使和两位老哥多方照拂,铭记于心。”
“这......我不能要!”步归海想都没想,立刻将瓷瓶递回,态度坚决,“无功不受禄,我并没有帮你太多,这丹药我受之有愧。”
卫本堂和钟鼎元也把丹药递给李丰衣,“老弟,牡丹的事,老哥我就已经占了你很大的便宜了,现在可没脸皮再要你的好处了。”
钟鼎元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神中的拒绝之意同样坚定。
李丰衣再次将丹药推到他们面前,语气诚恳:“那就当是我对三位的‘投资’和‘拉拢’如何?日后若步月使青云直上,两位老哥飞黄腾达,记得还我的人情就是了。”
三人脸上依旧写满犹豫。
李丰衣见状,直接上手,不由分说地将瓷瓶硬塞进每人怀里,佯怒道:“婆婆妈妈的作甚?是看不起我,还是不想与我为伍?!”
卫本堂最先将丹药收下,沉声道:“老弟!话说到这份上,老哥我收了!以后水里火里,只要你一句话!”
钟鼎元见状,也不再推辞,默默地将瓷瓶贴身收好,对着李丰衣重重一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有步归海,又是一番劝说下,才将丹药揣入怀中。
送走三人,陆红衣就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人未至,声先到:
“李丰衣,我跟你说......今天又有好戏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