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朱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日头已升至正空,光芒炽烈得晃眼。
蒋瓛此时来到朱槿身后,“二爷,时辰到了。”
朱槿见人群仍有骚动,朱槿深吸一口气,暗中运转真气,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住声音,:“乡亲们,请安静一下。。”
话音落下,原本喧闹的刑场竟奇迹般地静了下来,连风吹过衣角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真正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连妇人怀抱中的婴孩都停止了哭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高台。
朱槿随即朗声道:“今日,我朱槿,吴王二子!奉吴王之命,代天行事,惩戒这些祸国殃民的元庭官吏!昔日他们仗着元廷势大,在大都地面上作威作福,害苦了一城百姓。今日,便要让他们血债血偿,还大都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承天门外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震得人耳膜微微发麻。
朱槿的目光落在最前排跪着的元庭丞相身上,冷声道:“首位,元庭丞相失列门!任职期间,纵容下属搜刮民脂,强征民女充作官妓,稍有不从便乱棍打死,抛尸荒野。更丧尽天良,掳掠汉人百姓当作‘想肉’食用,将活人关进牢笼,像牲口一样宰杀,受害者多达百余人,其中还有未满十岁的孩童!其罪当诛!”
失列门浑身一颤,瘫倒在地,屎尿齐流,嘴里发出含混的求饶声,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朱槿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兵部侍郎阿合马,掌管军械之时,倒卖军粮中饱私囊,致使边关士兵饿死无数。去年寒冬,竟将朝廷发放的赈灾棉衣拆去棉絮,换成茅草充数,冻死流民近千,其罪当诛!”
被点到名的阿合马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恐,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怪响,挣扎着想要辩解,却被绳索勒得喘不过气。
“大都知府脱脱,为讨元顺帝欢心,强征十万民夫修建离宫,累死在工地上的百姓不计其数。有民妇哭诉求情,竟被他下令扔进毒蛇窟,眼睁睁看着被蛇虫啃噬而亡,其罪当诛!”
脱脱闻言,面如死灰,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 “咚咚” 的声响,额头上瞬间渗出血迹,却仍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西域富商赛义德,勾结色目官吏,垄断大都盐铁买卖,将粗盐掺沙土售卖,致使无数百姓食后中毒,孩童更是上吐下泻,夭折者多达数百。更放高利贷盘剥百姓,无力偿还者便被割去耳鼻抵债,其罪当诛!”
赛义德是个高鼻深目的色目人,此刻双眼圆睁,嘴里叽里呱啦地喊着异域语言,看那样子是在咒骂,却只引得台下百姓愈发愤怒,若不是标翊卫拦着,怕是早已被撕碎。
“禁军统领兀良哈,纵容部下在街市上肆意妄为,强抢民女、劫掠商铺是家常便饭。有书生因路见不平骂了一句,便被他下令割去舌头,活活疼死在街头,其罪当诛!”
朱槿一一列举,每念出一个名字,便道出一桩桩令人发指的罪行,这些罪行都与百姓的苦难息息相关,听得台下百姓群情激昂,有人攥紧拳头捶打着自己的大腿,有人咬着牙流下泪来,却又因那份庄严肃穆而不敢喧哗,只能死死憋着,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念完最后一个人的罪行,朱槿环视四周,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个跪在地上的罪犯,又掠过台下黑压压的百姓。
话音刚落,朱槿大步走下高台,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尖上。他从身旁蓝玉手中接过大砍刀,那刀通体黝黑,刀刃泛着森冷的寒光,刀柄缠着暗红色的布条,一看便知是饱饮鲜血的利器。
朱槿握紧刀柄,向着最前排的丞相失列门走去,而此时,每一个跪地的罪犯后面都已站了一个标翊卫,他们手中的大砍刀同样闪着慑人的冷光,只待号令。
朱槿站在失列门面前,低头看着这个瘫软在地、涕泪横流的元庭丞相,忽然转过身,高举着大砍刀,对着台下的百姓朗声道:“元庭丞相失列门,罪大恶极,残害百姓无数,今日,我朱槿判其斩立决!”
“斩立诀!” 台下百姓齐声应和,声音震耳欲聋。
朱槿不再多言,猛地转过身,手臂高高扬起,大砍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呼啸的风声落下。
只听 “噗嗤” 一声,失列门的头颅应声落地,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朱槿一脸一身,他却仿佛毫无察觉,眼神依旧冰冷。
几乎在同一时间,朱槿的声音再次响起:“行刑!”
“是!” 标翊卫们齐声应道,手中的大砍刀纷纷落下。
一时间,承天门外刀光闪烁,血花四溅,头颅滚落一地,“咚咚” 地撞在地上,滚出老远。
那些罪犯有的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已身首异处,有的则在临死前发出绝望的哀嚎,但很快便归于沉寂。
城墙上,元顺帝亲眼目睹了这惨烈的一幕,吓得浑身剧烈颤抖,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多亏身旁的亲兵及时扶住了他。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随后他紧紧地闭上双眼,像是想借此逃避眼前的炼狱。
然而就在此时,康铎大步走到元顺帝身旁,“唰” 地抽出腰间佩刀,冰冷的刀刃瞬间架在了元顺帝的脖子上。
“给我睁开眼睛好好看看!”
康铎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凛冽,像淬了冰的石子砸在元顺帝耳边。
元顺帝吓得浑身一激灵,脖子上的寒意在瞬间窜遍全身,他颤抖着睫毛,被迫睁开眼。那满地的鲜血、滚落的头颅,像一把把尖刀刺进他的心里,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王朝的末日,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声,昔日的帝王威仪荡然无存。
对于康铎这略显冲动的举动,徐达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只是目光平静地望着台下。算是对于康铎的默许。
他此刻心中却在思忖:朱槿这般一口气砍杀数百元庭官吏,换作是他,断不会如此。
当年攻常州,他围而不攻三月,便是算准了敌军粮草将尽时,用 “降者免死、家眷保全” 的檄文瓦解了军心。那时城楼上的箭雨比今日的血光更烈,可最终让敌军开城的,不是刀枪,是 “留一条生路” 的念想。
如今这般大规模杀戮,虽能解一时之恨,却也可能让北地那些观望的蒙古部落、元庭旧吏心生惧意 —— 人心如草木,斩尽杀绝易,让枯木逢春难。
往后要收服漠北,怕是要多派十倍说客、耗百倍粮草,才能消弭今日这血光带来的忌惮。
可转念一想,徐达的目光掠过台下那片刺目的猩红,落在百姓们涨红的脸上。
那些皱纹里的泪水、拳头攥出的青筋,都在诉说着积压太久的恨。这些元庭官吏多是蒙古、色目人,放粮时往谷子里掺沙土,征税时把少女拖进官轿,甚至有小吏拿婴儿的襁褓当柴烧 —— 百姓积怨早已如干柴烈火,只差一点火星便能燎原。
如今朱槿一把火烧尽,反倒像是一场酣畅的雷雨,劈碎了压在大都头顶的乌云,能让这地面上的空气彻底清爽。
况且朱槿是吴王之子,眉眼间那股少年人的锐不可当里,裹着皇室宗亲的天然威慑力。
由他来做这恶人,反倒比自己这些武将更合适 —— 武将掌杀伐,若手上沾了太多降卒的血,难免落个 “酷吏” 之名,将来镇抚地方时便少了几分底气;可皇室宗亲不同,纵有雷霆手段,也能被百姓视作 “替天行道”。
就像当年汉高祖斩蛇起义,那刀光里藏的是天命所归,而非单纯的杀戮。这般 “皇室立威、武将善后” 的搭配,或许正是吴王默许的 —— 朱槿用血债血偿收拢民心,他们这些老将再用恩威并施安抚余部,一刚一柔,恰恰是平定天下的章法。
此时朱槿甩了甩刀上的血迹。
他转过身,对着身旁的蓝玉沉声下令:“将这些人头全部收拾妥当,元庭官吏的头颅全部挂到健德门上去!其他的,给我在城外筑起京观!”
所谓京观,是古代战争中一种极具震慑力的做法,即将敌军或罪犯的尸体、头颅收集起来,堆叠成高台,外层用泥土夯实,形成一座露天的 “尸塔”。这种建筑往往高达数丈,耸立于交通要道或边境关口,既是胜利的炫耀,也是对敌方的警告,意在通过极端的视觉冲击,摧毁对手的心理防线,彰显己方的军威与决心。
朱槿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望向北方,声音里带着一丝彻骨的冷冽:“健德门是大都最北边的城门,不仅往来行人众多,更是通往草原的要道。把这些人头挂在那里,就是要让草原上的人远远看见,让他们知道,欺压我汉人的下场就是这样!”
蓝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与朱槿相似的锐光,他猛地抱拳应道:“属下遵命!” 那声音洪亮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果决,仿佛已经看到了健德门挂满人头、城外京观耸起的景象。
朱槿这才再次看向台下的百姓。他脸上的血迹尚未擦干,更添了几分威严。朱槿环视四周,声音愈发铿锵:“这些人,个个手上都沾着百姓的鲜血,他们的存在,便是对天理的践踏,对百姓的残害!今日,我朱槿在此立誓,只要有我在一日,便绝不容许这等恶徒再欺压百姓!我要让天下人知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欺压百姓者,必将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此时,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吴王万岁!”
“朱将军万岁!”
呼喊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有百姓激动得泪流满面,互相拥抱在一起;也有一些人想起了逝去的亲人,忍不住失声痛哭,那是积压已久的悲伤终于得以释放。
人群中,酒肆里的那个老妇人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走到台前不远处,“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朱槿连连磕头,声音哽咽道:“多谢朱将军,多谢朱将军为我那苦命的孙儿报仇了!他在天有灵,也能瞑目了!”
周围的百姓也纷纷跟着跪下,向朱槿叩拜,感谢他为大都百姓除去了这些祸害。